“劈地风!”没想到少女居然摒弃后退防御,以攻为守,直接腾身跃起,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挥枪狠命地往下一炸,正猜中他要贴地游行而来一般,当头劈下一道,长棍直碾在他的脊背,剧痛麻痹全身,他直接抱头鼠窜,朝一旁滚开,再定神稳住身形时,思绪微乱。
怎么可能?她才学了多久的枪?便已完全不按从前下意识的身法来行招了吗?索尔迅速看了一眼虞斯,后者神色深沈,注视着少女的枪法,唇线抿得极紧,似乎是嫌她力道不够,亦或是……姿势没有太标准?索尔大感羞辱,虞斯眼中不够的力道,把他背后的皮都要绽开了。
他几乎没有战过长枪,这是弱势,但他熟悉思晏的身法,这是优势,可如今这个少女的身法完全变了!不知道虞斯为她纠正过多少回,亦不知少女对枪的领悟力,完全在刺刀之上!
他有些慌乱,心中更加迫切地想要逼她显形,握紧刺刀,他盯住了少女的侧腰。
那里是思晏的命门,身法可以变,命门不会变,她屡屡败于他手,都是因腰间脱力,露出破绽,似乎是因幼年落下了旧伤,总之,那里是她最为薄弱的地方,而练枪最需要的就是腰力,久战必疲。只要伺机攻她侧腰,便有机会使她如从前一般露出破绽。
几个弹指间,索尔想好了对策,那头少女再度双手满把握枪,朝他攻来,左右抡枪频频扫挞接近,绷着蓄满怒气的脸,“抡挞!”她步法紧密,一杆银枪如花绽开,在身前盘抡成圈,既是矛也是盾,攻守兼备。
索尔却直接攒足气势迎了上去!看准少女以枪划圈下空出一袭余地的一瞬间,双膝屈跪,沉肩从那块余地中迫近,抬手扣住少女的一条手臂,少女身形一仄,少了左手一道力,长枪的一头便翻翘起飞,索尔嘴角一勾,配合扫腿袭去,将少女一绊,思晏的身体立刻横滞空中,侧腰恰好对准了索尔手中的刺刀!
如此近的距离,想要用枪矛刺他根本不可能,且她一条手臂还被钳制,另一只手仅握着靠近枪头的那边,脱力后松滑到了端际,实拿发力,千钧一发,她必须用绝杀道教的手段,以指为刺,戳他的眼。
她看见索尔令人厌恶的目中满是拉她重回恶臭泥沼的阴险狡诈。
思晏哼声一笑。她不回。绝不会再回去。
“傻子。”
她轻声说完,揭露了这不过是她故作破绽的一招诱敌深入。下一刻,她将银枪绕手背一圈反握,猛地往下一插,矛头入地,她握住长杆撑起身体的瞬间向侧边横翻大跨,再落地时,直将长杆下压扳出一道拱弧,她松手,任由银杆朝索尔的面门弹去,“炸春雷!”
索尔猜到会有此故作破绽的一招,绕杆仰身,滑膝划圆,躲开的同时,趁思晏尚未拿回兵器,直冲她而去,他将刺刀轮换左手,如游鱼般灵敏地穿过她的腋下,抬手刺腰,“该结束了!漠归女!”
谁知下一刻,却是自己的腰间传来骤痛,一道枪风将他直接掀翻在地,不知少女何时接住了回弹的银杆,只须一只手便将其拔出,顺势回身,只用棍杆,猛搕在他的腰上,单手,竟完全不妨碍她劲道十足,稳准狠快,等人反应过来时,索尔已被敲震得吐出一口血,她再起再搕,“单杀手!敲山震虎!”又是一口血,她激动地低呵:“——你输了!”这是她第一次赢。
震惊四座。
少女的天赋卓绝得惊人,那干净利落的枪法,让文武百官振奋不已,又让多罗忐忑不安,一个虞斯已经够头疼了,大辛是要再练出一个虞斯吗?
此时本该分出胜负,但显然索尔自觉屈辱,打得上了头,更忘了是要逼她露出破绽,竟直接挺身而起,朝着已然背过身的少女扎刺而去,他速度奇快,几乎没有起势,行的是绝杀道的暗刺手法,众人都惊呼出声,仿佛一输一死才是尘埃落定。
岂料少女比他还快,长枪绕腰一圈,回身利落一指,枪头挑飞刺刀,她发出比方才更为怒极的暴喝:“——回、马、枪!”她以矛锋抵住索尔的胸口,“本小姐说了,不认识你!愿赌服输,不知是你在不服气,还是北阖王子在不服气?倘若不是为和而来,还想交锋,待有朝一日,本小姐持枪上阵,必将你们杀得片甲不留!”
一石激起千层浪,诸臣大呼精彩,无不激昂澎湃。辛帝的眼中更是露出了了然一切但振奋不已的精光,虞斯想给他看到的,就是这个?他紧握住龙首,嘴角勾起弧度,他很满意。虞卿果然从不会教他失望,此女有大用,放她一命,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