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河居民大都以打渔为生,樊京往南是富庶之地,若不想法子宰客,大捞一笔,总觉得白白浪费了天时地利,所以,他们另有一计新鲜的营生,那就是借以深河觅宝之名,将一些华美奇珠藏于河蚌,供往来淘稀奇的富人们盲鉴哑挑。”
虞斯径直带她来到一艘精美的小舟前,船夫笑呵呵地把两人请上来,焦侃云尚在疑惑,“河蚌向来只开得出珍珠,但较之海蚌采珠来说,产量也是少之又少的,怎么开出别的华珠反倒有富人信了?若是奄息货,由摊贩在腹中藏宝,有什么稀奇吗?”
“自然是活着的。”船夫笑着同她打趣,“姑娘有所不知,潇河的河蚌乃是集天地灵气,由神明灌养,又在天子脚下,盘结龙气,有时误吞奇珍异宝,或是产结珠胎,实属正常。”
虞斯便凑到她耳边说,“自然是由摊贩自行掌控,不过这都是心照不宣的手段,众人讨个趣意,摊贩讨个生活。”
焦侃云这才笑说,“无怪乎也。”
虞斯一哂,“今日是七夕,你要不要也去试试手气?”
“七夕的河蚌会有什么不同吗?”焦侃云转眸看去,行水过处,不少船家都在临近摊舟边用竹竿与帷幕框起一片浅塘,塘中有各种肥美的鱼儿游弋,还有无数河蚌静静躺着,虽说是讨生活,但也没有敷衍,每一扇蚌壳上都有极为精美的彩绘,若是没能开出珠子,光是珍藏这一扇贝壳,也算不得亏,“好啊。”
船家好手艺,一己之力挤开成堆的乌篷,仿佛一早拟定好了路线,将他们送到一家装饰华美的小船边,老板笑脸盈盈地问道:“两位要开一扇吗?”
焦侃云侧眸打量了虞斯一眼,他正红着脸望着船顶的渔灯,不知在想什么,她低声说,“要两扇。”
虞斯亦侧眸偷偷瞧了她,开双,是很好的寓意,他心头微悸,拿出一锭银子,挑眉,着意对老板强调道:“是两扇,一双。”
老板瞪大眼看着那一锭足份的银子,迅速揣进怀里,“诶!好!好事成双嘛!”
焦侃云失笑,“侯爷,我只是觉得,我们各开一扇,想看看谁的手气好而已。”
虞斯咬唇,又朗声道:“我知道。”
焦侃云侧目,“那侯爷在强调些什么?”
虞斯勾唇,慢悠悠道:“你知道。”
焦侃云耳梢一红,不再与他多说,老板已拿着网子在塘边等候了,她的视线游览一圈,最后抬手指了一扇绘有红杏水桥图的河蚌,“这个。”
虞斯牵着嘴角,指尖轻抬,指了一扇绘有双燕图的。
老板当着两人的面,正要用刀划开蚌壳,虞斯突然截住,对焦侃云说,“不如,你看我的,我看你的?”
焦侃云欣然同意,“谁手气差的话,就要…同对方说三遍‘我是天下第一倒霉蛋’。”她对自己的运气向来也很有信心。
虞斯犹豫了下,“能不能换一个蛋?”
焦侃云笑,“揭晓后再分说吧!”
如此说定,老板请焦侃云先观,虞斯则背过身去闭眼不看。刀子划下,蚌口掰开,竟然滚落出一颗浑圆的鸽子蛋那么大的珍珠。焦侃云一怔,他运气还怪好。老板笑道,“郎君可以转身了,是好宝贝!”
虞斯看了一眼焦侃云,悠悠一笑,“请吧。”示意她转身闭眼。
焦侃云照做,心想着没准自己选的蚌壳开出来的东西比他更好呢。但又有些摸不准,那颗珍珠已属罕见。她已经在想要用什么样的语气,能既体面,又傲气地和虞斯说“我是天下第一倒霉蛋”了。
等了片刻,老板并未出声,却有竹叶香气临近,虞斯轻唤她,“你看。”
焦侃云睁开眼,呼吸一窒,就见一条串着无数颗泪滴状珍珠的银线钩挂在虞斯修长的指间,珍珠银线的最下方,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被几朵玉片梨花团围住,琉璃珠子却不像是琉璃质地,倒像是北阖的至宝,水灵玉质。
“第二个礼物,也是我做的,云珠链,也叫梨花雨。”
焦侃云顷刻明白他这一场铺垫。
不等她开口,虞斯问:“漂亮吗?我第一次做,像不像你哭的样子?它替你哭,以后你就不用哭了…要不要戴上?”
“侯爷,你真是财大气粗,竟把水灵玉磨成珠子。”还是第一次磨,不晓得有多少损耗,北阖王庭的人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焦侃云犹豫地点出,“很贵重,我远远没有那样好的东西可以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