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局一作,彼此都不知事态将走向何处,今日是风声鹤唳前的狂欢,所有人都在心照不宣地释放压力。
不知过了多久,街道人影已有几分冷清,繁闹后的夜风透着些许旷怡,可也夹杂着烟火后淡淡的硝烟气味。
把枪丢给阿离,虞斯追上她去牵马的脚步,“满意吗?”
焦侃云瞥他,“还以为能看到侯爷大汗淋漓,叫苦不迭,低三下四地求我让你停下休息。”
“有汗,不多。”虞斯拱起眉心,指了指胸口,“这里,因为外边太热了。但我一向践诺,你想要多久,那就有多久,我不会停下,也不会喊累。”心悸远比耗力难捱,他出汗,多半是因为处处回眸,看见焦侃云。
焦侃云和他挨得稍微近一些,就能感受到他的热意,“侯爷还是早些沐浴休息吧,风来会在暗处护我。”翻身上马,要走时,又被虞斯揪住衣袖,她垂眸,看见自己的袖间有一根红线,应该是方才掉落缠连在上边的。
虞斯用手指牵出红线,约莫有一臂长,连缠着她的衣袂,走起来卷得厉害,不曾发现。她与虞斯视线一碰,他一边紧攫住她的目光,一边用手把红线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有意当着她的面。
最后,那红线在他的手腕绕了数圈,他两指翻飞,系了个结,也知她余光可见,却依旧抬手示意她看,视线始终不挪她双目分毫,低声说道:“是我的姻缘…”
就算焦侃云管天管地,管不到别人把一根不值钱的红线绕在他自己的手上,她快被男人的小动作弄得晕头转向了,不禁失笑,“你把戏真多,当真纯情?”
“当真…青楼学不到真情,我的经验告诉我,青楼大多数教给人的是:龌龊男人的背叛、凄苦女子的挣扎。”虞斯望着坐在马背上的她,满脸认真地问道:“那我的把戏有用吗?”
焦侃云不答,调转黑鱼要走,虞斯没有阻拦,只是静立了会,朝她离去的方向,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你是不是酒量不太行?脸红了。”
焦侃云咬牙,这声音不大,刚好传入她的耳中,是调侃,绝不是关心。因为…樊京权贵高官皆知,小焦大人酒量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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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旬中伏始,阴气受阳气所迫藏蛰于地已久,马上要入秋了,一季三月,太子案仍未告破,宫中贵主烦不胜烦,传召虞斯入宫问话,竟数日未归。
金玉堂修好了,权贵们坐等开讲,想知道虞斯此次入宫,向来神通广大的隐笑手里有何风声可以透露。派人来催促开讲多次,仍然没有动静。
金老板忍不住到谈室外询问,“姑娘,这次有些不大一样,分明只是个闲话本子,权贵们却急得厉害。咱们是不是得提上日程了?是没有写好,还是……有了些交情,不大方便写?”
“没有不方便,写好了,在择选日期。”焦侃云微叹一口气,思晏给她递了杯茶,深知她这几日已经听到此话无数次,疲于应付。
“你为什么不讲?”思晏问她。
“我在等虞斯。”焦侃云目光幽幽,“他不来,戏唱不了。”
阿离一样心急如焚,虞斯走得急,走时只说忠勇营众一切听从焦侃云的指挥,可这么多天过去了,焦侃云只是坐着等宫中传话,连她也被圣上突如其来的传召打懵了,着急忙慌地调来了许多忠勇营的人,感觉要起战一般,“侯爷会不会有危险?”
这也是思晏所担心的,她低垂着眉眼,“陛下要治他办案不力之罪?”
焦侃云轻轻摇头,“若是治罪,去的第一天就该治了。陛下留他在宫中,恐怕是要他戴罪立功。须知他要立的这一功,比他戴的罪还要恐怖。”
“去北阖?”思晏微蹙眉,“不是说没有证据证明太子死于绝杀道之手吗?拿什么理由去?”
阿离说:“难道是拿刑部大牢里抓住的绝杀道杀手?北阖贼寇犯我大辛皇都?”
焦侃云摇头,“只是这样的话,刚被打得跪地求饶的北阖一定会把自己摘出去,说那是绝杀道与寿王府三女的私怨而已,他们甚至可以亲自剿拿绝杀道,送给陛下奉上诚意。
“唯有杀太子的罪名,能让圣上借口起兵,毕竟没有朝臣会相信,北阖势力不远万里谋杀辛朝的太子会只是私怨,搅乱樊京,促发夺嫡,内耗朝廷,全都可以是他们的目的,任凭他们如何奉献诚意,也摘不出去。”
“可现在没有这个罪名,为何又说陛下要虞斯立功?”思晏想不明白,“还能立什么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