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侃云笑了笑,“算是代表太子殿下给寿王的提醒吧,君子高洁淡泊,寿王一向清闲自保,如今莫要急着站队帮人。更是告诉他们,此番宴会太子到来也很纯粹,彼此就不要搞政事那一套了。”
盛春至尾的这段时间,百花开得最灿,焦侃云的信送出去没几日,寿王妃便已将换花一事落实好了,甚至还差人回了焦侃云一枝。
她正坐在詹事府写奏报,小厮将花送到她桌案前,她感到莫名,自己实名送花,意在警醒王府,其实王妃大可不用回她。
剔透如冰的玉质匣盒触之温凉,上方雕刻着蜿蜒瑰丽的花纹,一看便价值不菲。
一旁同僚探身过来瞧了一眼,登时睁大双眼,惊呼道:“侃云,这可是北域外极为罕见的材质,水灵玉!非极寒之地不能有,就算是在北阖王庭也十分珍贵!”
她略有耳闻,且在楼庭玉的府上见过,阿玉平日里赠她金银珠宝毫不眨眼,唯有水灵玉宝贝得很,不肯送她。
是谁这么阔绰,不过是盛放一枝春花,赴一场不打紧的春尾宴,竟然用珍贵无比的水灵玉作匣盒?
打开方盒,铺底的锦缎如月光倾泻洒于湖面般,浮光跃金。锦缎上面静静躺着一枝被透胶涂层细致地封好的春杏。
透胶晶莹如水珠滴悬,在阳光下映着锦缎的光泽,白色的花瓣便泛出淡淡的银来,枝尾端被斜切削尖,添了几分凌厉,花银萼红,如一杆红缨银枪,插在被月辉洒照的冷冽冰崖间。
恐怕寿王妃是有意挑了所收匣盒中最为名贵的给她,一是回应“君子兰”,表达赞同换花之法,二则是借花献佛,看似以名贵之物讨好她,实则安抚太子,表达寿王并无参与党争的想法。
就是不晓得寿王妃这出献佛,究竟借了谁的花。
匣内还蜷着一小卷绯笺,她拿起打开,淡淡的冷冽香气扑鼻而来,纸笺是用酴醾汁子沁过,再拿藏春香薰过了,酴醾汁和藏春香,都是近期风靡樊京贵族男子间的高雅之物,笔者应该是位精致风雅的公子。
这是要一把将女子心拿下啊,焦侃云甚至做好了瞻仰名仕文采的准备,一展到底,却见上面朱砂笔墨龙飞凤舞,只郑重地写着两个大字:
“你好。”
焦侃云当即翻过背面来回又看了一遍,确实只有这两个字。且“你”字的第一笔用墨极浓,想来就这两个字还是对方斟酌良久写下的。
水灵玉、月织锦都拿出来了,以为是什么撩人能手,就写个这?颇有种打开神兵宝箱,里头是把锈菜刀的感觉。
她匪夷所思,“这谁家少年头一回参加花宴么,如此寡言生涩?”
同僚笑出声:“诶,别这么说,人家多有礼貌。”
第5章 好诡异的人啊
“如此贵重的礼貌,我也不好装聋作哑,春杏和月织锦倒是其次,只这水灵玉,哪有可与其匹敌之物,让我还礼呢?”焦侃云支颐,寿王妃一个铜板不出,人情送到位了,还要她来还礼,实在不知是哪门子歪理。
同僚猜到她在想什么,并不认可,“寿王妃定不是要你还人情,没准是想给你牵段好姻缘。想来送得起水灵玉的,人家也不缺这三瓜俩枣,既是年轻男女往来,你不如送些别出心裁的,不求价值,只求心意。”
焦侃云大呼算了,“心意?心意可比价值还难想。我不过是陪太子跑腿,又不是真去相亲。”
同僚说,“不相也得回礼啊。水灵玉价值千金,且有钱都难买,不送心意,你还得起?”
焦侃云诚实道:“还不起。”隐笑赚的钱倒是可以还得起,但这笔钱不能用得太张扬,一是怕暴.露身份,二是怕让人以为尚书府受贿。
“所以咯。”同僚点拨她,“你说有钱人能喜欢什么,那不就是越猎奇,他们越喜欢吗。前儿个金玉堂发售的《辛官》,写的都是猎奇的东西,如今已经卖断货了,那也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玩意。”
焦侃云干笑两声,大觉离谱:“你意思是,这种场合,让我送他话本?里头净是些贪官污吏的丑事,他送我水灵玉已让我怀疑此人也是贪官一枚,我送这个,专程来点他的?”
同僚却点头,“点人也未尝不可啊,送玉者若真是个恶人,你搬出詹事府丞的名头,送此物便是替太子行事,敲打他,周全得很。
若对方不是恶人,必然与你我一样,仰慕隐笑揭露官场丑恶的美名,那就送到了心坎上。再不济,现在这话本多少人巴巴地求着拥有者出手,高价收购的也多了去,他不喜欢,转手卖了,总不会亏。”
焦侃云乜他,笑道:“若是他手里已有一本了,不稀罕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