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低身体,迟疑地试探,“亦或是,你觉得我生得俊美,身材很好,所以看见我哭,看见我误以为你觉得我丑,便心生欢喜,认为本侯有几分……”他缓缓地,期待地问:“可爱?”
焦侃云错愕地望着他,好半晌没说出话。
他又接着引导:“不一样。”
焦侃云偏头,“什么不一样?”
虞斯笃定地说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哭,你会笑。”
焦侃云点头,“那是因为侯爷本身与旁人不一样,旁人也不会在我面前哭。若是他们哭,我也会笑。”
虞斯就凝视着她,一动不动,“在你眼里,本侯与他们也不一样。”
焦侃云疑惑,“哪里?”
仿若引诱,虞斯缓缓吐出几字:“你看我的身体,会脸红。”他有意倾身,声音低哑,“前几日还不会的。”
肌肉被孔雀蓝的衣衫半裹着,沟壑山峭,洁白如玉,他强悍到战胜回来,连会留下疤痕的致命伤都没有,此刻却流着泪,心浮气躁地喘着。
焦侃云思绪混沌,“因为……”她很确信,自己并不喜欢虞斯,写那样多的话本,若是分不清一瞬的波澜和心动喜欢,那也白写了,但自己为什么会脸红?她也想不通。
她更不觉得眼前人开始完全自信于身材,认为她馋到这种地步了,虞斯是个会对她自卑的人,他不会这么想。那到底为何?
眼前的人突然开口:
“承认吧,焦侃云。”虞斯勾唇一笑,仿佛终于发现了天大的隐秘,从而撕掉伤痛,“因为你现在,把我当男人。你的众多对手里,或者说,我的众多对手里,你焦侃云,只……把我虞斯当成男人。无关美丑,你看的不仅仅是虞斯的身体,你看的,是一个十八岁的男人的身体。”
焦侃云凤目微睁,恍然大悟。
“本侯,一骑绝尘。”
他的声音忽然拖得绵长,听起来像撒娇,又像在向她求证。
最后他只是搂起臂膀间的衣衫套回肩上,微微露着交领处一点胸膛,红着脸说,“看来,你确实已经记住今晚的我了。周旋我,我亦周旋你,现在我确实累得够呛,”他反应了下,抬起手指看了看,见她立即明白的神情,欣喜若狂,哑声道:“看来,你也记住我累的温度了。”
唯恐教她觉得不公平,或是被冒犯,他又轻声解释:
“我也都记住了。从今晚一开始,我就记住了。我如此周旋,才叫你记得两分,你却无须做什么,你看,你又赢了我。”
狂妄自得,聪慧英明,却又自卑细腻。这是虞斯。这就是虞斯。一个男人。一个令她大为震撼的男人。
浑噩多舛,焦侃云都不晓得自己怎么到房间睡觉的,也不晓得包袱是怎么出现在房里的。半夜做了个要嫁人成亲的噩梦,被惊醒,还隐约听见外边有风在敲打窗户,甫一吹开,分明发出了些声响,她迷糊间抬眼看去,窗户却又是严严实实关好的。
翌日早起梳洗,画彩不在,她便自己简单地拢了个长尾,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桌上有热腾腾的早点,她顺手拿走,路上边慢悠悠地骑马,边啃着。
捋清今日要做的事,她才快马加鞭赶去金玉堂。
远远瞧见大批侍卫,不禁疑惑,没想到几步就与这些侍卫同时停在了金玉堂门口。金玉堂尚未开张,应当没有权贵来听书。
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就看见居首的轿子停下,重明从后方绕于前,轿帘一掀,熟悉的面孔侧颜对着她,却依旧缓缓勾起一个笑容,仿佛找好了角度,抬起眼眸看她。
“好久不见啊大小姐。”楼庭柘手中的折扇翻如叠浪,“在这里遇见我,很意外吧?实则,遇见你,我也很意外。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会来找我呢,好伤心。”
焦侃云翻身下马,扯出一抹笑,“二殿下出行还未从简啊?”这八抬大轿,瞧着一点不像刚被抄过一次家的人。
楼庭柘走出轿子,“我奉命前来,将功折罪,要一点排场的。”他微微倾身凑近她,低声说道:“给我留点面子吧,我可是被你坑惨了。好一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八风不动却教本殿的心都在滴血。”
“你现在像滴血的样子?”焦侃云打量他,“穿得还是一表人才。”
楼庭柘指了指心口,忽地黯然,“要我挖出来给你看吗?我说的滴血,可不是那些财物。”是她的离开,以及她的离开,是和别的男人。
“你来做什么的?”焦侃云赶忙转移视线,审视他周身的侍卫,不是官差,却说奉命,“不像是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