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遥忽然顿住,见小石头双眼发亮,两个人目光对视到一起,小石头站起来了。
“谢大哥,我想去茅厕。”
谢清遥应了一声,小石头独自跑出去了。
谢清遥回头看了一眼小石头,也出去了,方文道拿着兵书跟着谢清遥身后。
方文道有些好奇:“那小子干什么去?不是去茅厕吗?怎么绕来绕去的。”
两个人跟着小石头一路去了酒楼后面,又行一阵,见小石头扭头去了一条散发着浊臭的巷子。
那巷子里躺着十五六个小乞丐,最里面的坐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脑袋上带着一顶虎头帽子,正是小石头沈大哥哥给他买的那顶。
虎头帽子脏了不少,少年脑袋大,把虎头帽子绷开了线,勒在他脑袋上显得有些滑稽,不过有帽子御寒总比没有强。
小石头走过去,有个小乞丐哄笑:“哟,小石头,这是上哪个绝户家给人当便宜儿子去了?
捞了这一身好看的棉衣?”
在小乞丐们的眼里,被收养,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甚至有些丢人。
因为愿意收养孩子的人大多是生不出孩子的家庭,去了新家不单要看人脸色,还要给人家下地干活。假如运气不好,养父母治好不孕的疾病,一旦生儿育女,他们会面临着再次被抛弃的局面。
这些小乞丐,有不少曾经经历过这些,所以,他们宁愿流浪。
小石头朝着坐在里面的少年笑了笑:“癞子哥,你最近好不好?”
癞子抬眼看着他:“怎么?你皮又痒了?不就是为了找我要这帽子么?我上次已经告诉过你,这帽子谁捡的就算谁的,这就是我的!”
癞子说着话,将头上的帽子揪下来,放在手里晃晃,不屑的看着小石头:“你再跟老子废话,老子还打你。”
有人凑到癞子身边去,抬手给癞子扒头上的虱子,谄媚的笑:“我瞧他就是不长记性,上次没挨够打。”
小石头挤着笑脸:“癞子哥,我找到一个私塾,那地方不用交钱,能学识字,还管午饭,你们要不要去啊?如果想去的话,我可以跟先生举荐你们。”
“管午饭?”众乞丐看向小石头。
方文道和谢清遥站在巷子的拐角处。
谢清遥冷眼看着方文道:“你可知他在干什么?”
方文道扒着墙角回头,茫然看着谢清遥:“在干什么?好像是要那个帽子。”
谢清遥微微俯身朝着方文道压过来了,表情阴鸷极了:“他在试图用,‘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眯眼,眼里仿佛淬着烈火:
“他在谈条件,小石头取帽子,给小乞丐举荐去私塾,小乞丐换得午饭,试图以此获得共赢,各取所需。这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方文道心里发怵,连忙一笑:“我学着,我好好学着,我看这小子咋说的,我生好学着.......”
谢清遥笑着道:“这你倒不用学,这小子听话听一半,活该挨顿揍。”
话音未落,里面传来了小石头的惨叫声。
一群乞丐将小石头扯过来,如雨点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
这些乞丐打人很有经验,怕事情闹大,所以他们不照脸下手,拳头只精准砸在小石头的肚子和屁股这些看不到的地方。
有个乞丐踹了小石头肚子一脚:“说啊!在哪里!现在就带我们去找那个什么狗屁先生!”
小石头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沉声道:“你们得先把帽子给我,我就给你们举荐!”
癞子站起来了,他是一众小乞丐之中最高的,他指着小石头:“给我接着狠狠的揍他!”
他们便更凶狠的去揍小石头。
小石头咬牙捂住脑袋,死挺。
方文道看不下去了,小石头本就矮小,看上去跟他四岁的孙儿差不多身量,他回头看着谢清遥:“不行,这我得管管去了!”
谢清遥有些好奇的望着方文道:“你儿时没打过群架吗?”
方文道摇头:“没有,我自幼寸步不离跟随家父左右,通常都是家父教我做生意,算账,我没什么机会参与斗殴。”
谢清遥:“男孩打架斗殴,除非很小的孩子,否则父母过去干手,对他们来说,是很丢人的事。”
方文道一愣,问谢清遥:“谁是父母?”
谢清遥也被问住了,他皱眉:
“我只说这其中道理。
他沈大哥哥铜锤九虎霸天白虎,座下几多门生弟兄?此地,他沈大哥哥横着走......”
谢清遥说到这里,眉间眼底漾着宠溺的笑意。
方文道搞不懂谢清遥在笑什么,他媳妇儿,地痞头子,浑名霸天白虎,这说出来不觉丢人吗?
谢清遥:“小石头若想让大人插手,一早便与他沈大哥哥说了,可是他从未提过此事,算这小子有点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