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寂静无声。
所有人看向宋伯怀,他负手而立,眉关紧锁,面色凝重。
经久之后,宋伯怀忽而一怔,紧锁的剑眉倏尔舒展开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伯怀突然仰天狂笑。
毫无预兆,吓得众人一激灵。
宋伯怀的脸上蒙着阴鸷:“嗐,我着什么急呢?我怎么又忘了?不该我着急的事,我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
沈星河没眼看宋大人了,侧目看向叶霓裳,叶霓裳一副见惯不怪的表情。
宋伯怀一把扔了手中羊皮卷,目眦尽裂:“这是他自找的!是他狗皇帝自找的!大漠人攻城才好!掠夺城池才好!最好是一个城一个城的占下去!最好把紫禁城也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起死!一起当亡国奴!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星河和叶霓裳无语的对视。
叶霓裳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茶海:“你那个茶海值钱不?要值钱的话你最好先收起来,一会儿他就得摔盆砸碗......”
宋伯怀突然咆哮:“不过才四年,大漠人就已经等不及了!像是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只是个开始!只是个开始!这是狗皇帝自找的!
他杀了忠臣,杀了能制衡大漠的英雄,这残局,这乱世!如他所愿!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这个屋子里但凡有一个好人,或许此刻会挺身而出,直斥其非,说一腔慷慨激昂的公道话,例如,皇帝虽昏聩,但百姓无辜,且你身为朝廷父母官员,怎能袖手旁观,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呢?还是想想办法救赎百姓吧?
但很可惜,屋子里没有一个正面角色。
刀疤蹲在角落里甚至跟李大娃聊起来了:“不如我们趁乱反了吧?有戏吗你说?当初我们铜锤帮的老五老六,就是加了起义军,但没过多久就被剿了。”
李大娃一乐:“你问我.......问错人了吧?我他妈的是捕头!”
刀疤嘎嘎一笑:“捕头?你捕头遇事不出去,这会儿过来跟我蹲这聊大闲?”
关外山奸笑:“我出去干什么呢?县太爷都他妈跑了!”
沈星河的关注点也很奇特:“宋大人,打扰一下,请问你说的英雄,是姓沈吗?”
宋伯怀移目看向沈星河,两只眼睛充斥着猩红的光:
“怎么?你听过谢家的军队吗?”
他朝着沈星河压过来了。
沈星河身子往后仰:“略有耳闻......别激动,先别激动......”
宋伯怀:“昔日兵部尚书,天下兵马大元帅,谢长卿,你可有耳闻?”
“耳闻耳闻,如雷贯耳,是个大英雄。”也是他未曾谋面的老公爹。
宋伯怀骤然大喝:“可英雄没死于敌人的刀下!死于自己人的阴谋之中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他癫狂的大笑,张开双臂,仰天怒喝:“谢大哥!你若在天有灵,便好好看看吧!看看他们的报应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星河实在忍不了了,推门出去了。
他出去之后捅捅耳朵:有毛病吧!这是演过话剧还是怎么的,大嗓门震得人耳朵都要聋了。
老莫正开着暗门,有人源源不断的往里面跑。
一个男人跑进来的时候满脸血,两眼发直,大叫:“鞑子攻城了!鞑子攻城了!我路过城里的时候,险些死在那!”
有人推门进来大哭:“牛老九的家人在吗!牛老九被大漠人削了脑袋啊!!!”
百姓哗然。
陆陆续续仍然有冲进来的人,失魂落魄的呐喊:
“何玉生的家人在哪!何玉生被杀了啊!!!”
“王嫂子!王嫂子!你丈夫没了!”
“啊!!!大漠人掳走了我姑娘啊!怎么办啊!”
“放火了!大漠人放火了!”
一声又一声的呐喊,无助,哀嚎。
哭声淹没了地道,直刺人的心房。
屋子里的宋伯怀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到视而不见,直至听见了外面的哭声,几乎像是一种本能,他一脚踹门出去,怒喝:
“不是独子,且已成家有后的男人先站出来!拿着你们的武器!跟我出去!”
有人站起来,被年迈的父亲一把拉住:“你不能去啊!你大哥在辛家庄那边还不知道啥情况呐啊!”
宋伯怀移目看着那老汉:“这只是一个开始,这是试探!
如果我们继续坐以待毙!继续不反抗!将会面临更嚣张的凌辱和肆无忌惮的践踏!
明日一旦城池沦陷,此方圆数里,将化为一片火海!不被烤死也要被活活饿死!”
“我跟你去!”许多男人纷纷站起来,挺身而出。
沈星河站在一边,看着男人们拿着武器跟随宋伯怀的脚步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