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警们压低声音的议论一字不差地落入恩佐耳中。
他烦闷地在屋里走了一圈,朝看守他的巡警瞪了眼,又重新坐下,浑身竖起了层无形的尖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压抑气场。
“伯爵先生,日安。”
门口尴尬的问好声响起,恩佐脸上不耐烦的表情顿时一僵,变得有些不自然,偏头摸了下鼻子。
梅菲尔德推门而入,朝坐在角落里的人看去,房间里便响起了他嘲讽似的语调:“这里的装潢可真够差劲的,从前我交的罚款难道不够巡警处重新装修一次吗?”
“随你怎么说!”恩佐站起身,激动地朝他喊道,“这次真的不关我的事!”
他身上还穿着作战课的训练服,脏得像是才从混乱的战斗中挖出来一样。
一如往昔少年时,经不起旁人随意几句挑拨,就举起拳头往上莽的模样。
梅菲尔德嫌弃地蹙眉,冷淡地瞥他一眼,惜字如金道:“闭嘴。”
恩佐呼吸一窒,源源不断的抱怨卡在喉咙,在周遭莫名的压迫感中撇着耳朵,一脸愤愤地重新坐下。
德牧警官带着律师敲了敲门,他显然察觉到了空气中凝结的气氛,尴尬道:“伯爵先生,您的律师过来了。”
“谢谢。”
调解室的门重新关上,梅菲尔德给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撑着下巴,放缓了声音朝律师问道:“说说你了解到的,我已经不指望他嘴里还能吐出点有价值的话。”
恩佐张了张嘴,将头扭向一边。
律师淡定道:“今天下午三点左右,卡加诺作战系进行模拟战斗,恩佐少爷与对手李陶进行对战,结束后……”
“等等。”
梅菲尔德在桌面轻敲的手指一顿,忽然打断他,“谁赢了?”
恩佐立马嚷嚷:“当然是我!”
律师干笑道:“是的,恩佐少爷赢得很利落。”
梅菲尔德满意嗯了声:“很好,你继续吧。”
“…………”
律师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继续道,“在对战结束后,李陶同学突然情绪崩溃,脱下作战服向在场师生展示躯体伤痕,希望恩佐少爷别再继续对他进行霸凌……”
“我没有!”恩佐气得脸色涨红,愤慨道,“是他之前背地里诋毁纪乔,我只是警告他别乱说话!”
律师再一次被打断,闭上嘴,扭头看向梅菲尔德。
梅菲尔德用他那双琥珀般的眼瞳盯了恩佐一会儿,靠着椅背,轻飘飘地发问:“警告时你动手打他了?”
“一次!”
恩佐拧眉强调,“就警告时的那天,之后我就再没搭理过他了!我也不可能对他进行霸凌,谁知道他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谁能证明?”
“啥?不是我做的,这还要证明?”
梅菲尔德上下打量他片刻,对律师诚恳道:“抱歉,还是我们谈吧。”
恩佐:“啊???你不再问问我吗?”
“不了,糟心。”
梅菲尔德揉了揉眉心,问律师,“那个叫李陶的验伤了吗?”
“旧伤,不过对方强调还受到精神压迫。”
“对方证人有吗?”
“有的,已经录完了证词。”
“学校里的舆论呢?”
“他极力挑起阶层对立,虽然个人风评不好,不过大多学生还是相信了李陶同学的话,学校也主动联系了巡警处。”
“好极了,原来脑子也分毛坯和精装。”
梅菲尔德脸色阴沉地拍了拍手,对恩佐露出个微笑,“他居然愿意花这么多心思对付你,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不是这样的——”
不等恩佐咬牙切齿发出怒骂,梅菲尔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调解室的房间。
砰的一声,把门砸得震天响。
恩佐讷讷地闭上嘴,重新坐回原位。
另一间调解室里。
李陶披着毛毯,手里捧着热茶,垂着头时不时地抽泣两声,再倔强地抹掉眼泪,顿时收获周围充满怜悯的安慰声。
“你别紧张,伯爵先生是明事理的人,他不会为难你。”
两名警官宽慰了几句,带着他填好的资料起身离开。
李陶朝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按住心脏的位置,缓缓吐出口气。
他当然知道伯爵不会为难自己了,现在普兰金家正被他们的政敌推上风口浪尖,还有那些营养液的供货商也乐意加把火。
对方这样的大人物可不能再为这点小事让风评变得更糟糕,想来也不会花太多精力在自己头上,正好方便他拿钱了事。
“咔哒——”
李陶抬头,脸上得意的表情滑稽地僵在脸上。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道高大挺拔的声音,直到座椅被拉开,对方温柔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好,我想我应该不需要再对你进行自我介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