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过长的墨发落了她一身,明玉川的指尖压住她的脖颈,他紧紧抿住唇,从上往下注视着她。
指尖寸寸探入她唇齿之间。
“生我的气了?”他的声音极为僵硬,却故作轻松般,指尖掠过她的齿关,“对我失望了,觉得我……不过如此,不过是个苟活于世的懦夫,是吧?”
“但在我眼中,还不如就这么死在醉生梦死之中。”
他终于说出来了。
邱绿牙齿微颤,“但我不想!更不想就看着你这么沉溺于醉生梦死之中!”
“那我怎么办!”他的双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襟,“那我该怎么办……”
“我是怕了,我恨我当时做错了事情!如今若出了这金云台一步,推了这汤药,我将必死无疑……!”过长的墨发遮挡在他眼前,他凤眸泛红,有泪光落散,“你,邱绿,你唯一的一条路,便是与我一起死,若我死你活,你再次被明音贬为奴籍过的生不如死,那我九泉之下都无法合眼。”
“你注定,”他攥住她的脖颈,泪也落了下来,“只能与我死在一起,死在醉生梦死之中,总比万劫不复的痛更好。”
“我便是死,也定会带你一起去死,要你不受半分苦楚,他人给予你的痛,半分都不可能掠过我落到你的身上。”
他泪眼定定看着她,邱绿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觉他的亲吻,她终是浅浅闭上了眼睫。
天子诏令到金云台的那日,是自上元节的第三个月后。
宫内的寺人时和带着随行宫人一同来到主殿时,却没见到半个人影,正惊疑之际,丰充却是过来了。
他近日消瘦不少,对着时和行了一礼,方道,“惠玉王与夫人都在寝殿内歇息,还烦请进来说话。”
第73章
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会在寝殿内歇息?
时和与随行侍卫对视一眼,迟疑片刻,才跟着丰充一同朝内殿去。
便是惠玉王负隅顽抗,也注定是难逃宿命,他们人数众多,自是不怕。
众人停在垂挂的水晶帘之外,时和常在天子身侧伺候,早练出一双灵慧的耳朵,他本跪在原地心紧紧提起,待听到里头隐隐传出的金铃声响,越发摸不着头脑。
想到那可能,他却是嗬了一跳。
“丰充,惠玉王可醒了?”
他面色颇为难看。
却是因记起来,从前他在窈姬身侧伺候过,窈姬的床幔之上尤其喜欢垂挂金铃,每每天子行至她宫,金铃声便是如此般响彻不停,故意一般,让殿内同住的其余姬妾嫉妒。
她自是不怕招恨,只恨不得那金铃声响越闹越响才好,时和当时尚且还是个刚入宫的寺人,一开始听着那金铃声,他都睡不着觉。
如今听来。
这金铃声,与从前他听到过的,几乎一模一样。
果不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都这种时候了。
“早早便醒了,”丰充道,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般,“我方才已进内殿通传,你自在此处等等便是。”
时和头上都落了虚汗,尤其闻到那自内殿内燃出的香极为馥郁,宛若往人骨缝之间钻去,他们跪在原地等着,心下越发惴惴不安,时和却听内殿金铃声一顿,丰充也退到了一边。
时和跪地磕头。
听到那脚步声轻且闲适,停在他的面前,时和以头伏地,却奇怪的看到一根宛若布条般的东西,垂下来。
难道是惠玉王那过长的头发吗?
“惠玉王殿下,接天子诏令。”
时和方才跪地是奴礼,现下起身直视惠玉,将手中诏令递过去,也看清楚了眼前的明玉川。
少年穿一身黑衣,衣襟松散,泄露出大片苍白如雪的皮肤,他过长的墨发低垂着,一张玉容似往日一般美到总似将将荼蘼的花。
今日,他唇上却蹭了模糊的猩红口脂,蜿蜒几抹,蹭上下巴,配着耳垂上戴着的红色琉璃珠,映衬肤色极白,面上却泛着极为绯意,唇上水意明显。
宛若画中仙,更似山中鬼。
这般模样,竟比窈姬还要更美。
时和光是看了一眼,便觉目光好似被火烫了一下,忙忙移开。
对方抬手,手腕上绑着一根红色的布绳,布绳过长,垂挂在地上,他垂眼将时和手中的诏令接了,话音浅淡,一如既往,却是笑着道,“惠玉接令,诸位慢走。”
说完,人拖着过长的衣摆转身便走了。
*
“绿仙,绿仙……”
寝殿内拉着竹帘,光线昏暗,白烟浮沉。
明玉川端着玉质的合卺杯,撩开床幔坐下,将喝的醉醺的少女揽抱在怀中。
她浑身都发软,身上套了件极为繁复贵重的宫装,内里却什么都没穿,刚被明玉川揽抱在怀中,便软了身子倒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