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世子怀疑是我设法放走了他?”伊华然任由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委屈地辩解道:“在侍郎府,我是被厌弃的那个,是被抛弃的棋子,所有人都恨不得我死。嫁进王府,我因体弱足不出户,在外没有朋友,身边又都是王府的人。世子以为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余明磊逃走?”
面对伊华然的质问,齐方岑无言以对,侍郎府的人对他如何,自己都看在眼里,正如他所说,压根容不下他,更别提冒险帮他。他身边的人又都是王府的人,暗中还有暗卫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握中,压根不可能帮助余明磊逃走。只是那毒药到底是他喂给他吃的,虽然清楚那个人不是他,可他们共同用着一具身体,他真的做不到没有任何芥蒂。
伊华然看着沉默的齐方岑,明亮的眼睛一点一点暗淡下来,最后他掀起裙摆跪了下来,道:“世子杀了我吧。我累了,不想再继续了。”
齐方岑闻言心里狠狠揪了一下,推着轮椅走了过去,想要伸手扶他,却被他躲了过去。
伊华然垂着眼眸,不在去看齐方岑,“求世子赐华然一死!”
齐方岑眉头皱紧,“你这是作甚?你身体不好,快起来。”
“世子皇亲贵胄,何时受过那般侮辱,没将华然杀了,是因为世子仁慈,愿意相信那不是华然。可他用的到底是华然的身体,世子既做不到杀了华然,也做不到心无芥蒂,所以便躲着华然。华然不是傻瓜,华然都懂。”说话时,伊华然始终垂着眼眸,不曾看齐方岑一眼。
齐方岑听得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原来他什么都懂。
“华然原以为嫁到王府,是老天觉得华然过得太苦,对华然的补偿,不曾想竟是老天对华然的惩罚。华然可以与世子冥婚,却无法承受世子明明近在眼前,却日日不见踪影。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死早超生。”伊华然匍匐在地,恳求道:“求世子成全。”
“若你死了,那我体内的毒怎么办?”
伊华然的身子一僵,过了许久,方才直起身子,眼眸依旧垂着,淡淡地说道:“世子的意思,华然明白了,华然会照做,还请世子给华然几分颜面,以后……不要再来东厢房。”
“你这话什么意思?”齐方岑的眉头越皱越紧。
“若不相见,时间久了,说不准华然的心也就死了,或许能好受些,也能避免世子受到伤害,两全其美,还请世子成全。”
“你……”齐方岑看着伊华然,往日与他说话,那双明亮的眼睛总会看着他,让他能轻易读出他的情绪,能轻易看到他在他眼中的倒映,可如今他低垂着眼眸不再看他,好似要将他从他眼睛里赶出去。
齐方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你当真不想再见我?”
伊华然握紧双拳,缓缓闭上眼睛,道:“求世子成全!”
齐方岑心里的难受转化为怒气,道:“好,我成全你!”
齐方岑说完推着轮椅就往外走,伊华然再次躬下身子,道:“恭送世子。”
房门被打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伊华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紧接着帘子被放下,轮椅声越来越远,伊华然慢慢直起身子,慢慢蜷缩成一团,‘呜呜’地哭了起来。齐方岑虽然走了,可头顶上还有人监视,越是这种关键的时候,做戏就越得做全套。
反正他缩成一团,头顶上的人也看不见,不用真的掉眼泪,只需适当的给些声音便好,比真哭要容易得多。哭着哭着,他便忍不住打起了瞌睡,索性睡上一觉。
房顶上的枭看得于心不忍,终身一跃,跳下房顶,朝着正房走去。齐方岑回到正房,满脑子都是伊华然那双满是失望的眼睛,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于海通禀道:“主子,枭有事禀告。”
齐方岑一怔,随即说道:“让他进来。”
“是。”
枭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道:“参见主子。”
齐方岑将手中的书扔到一边,问道:“你过来可是她有异动。”
枭如实说道:“主子,世子妃自您离开,就一直坐在地上哭,身子摇摇欲坠,属下怕出事,特来禀告。”
齐方岑的心猛地一揪,看向枭的眼神逐渐变冷,道:“怎么,你心疼了?”
枭闻言急忙跪倒在地,道:“属下并无此意,还请主子明鉴!”
齐方岑握紧拳头,强压下心里的邪火,道:“那些丫鬟都是白吃饭的?对主子不管不问?”
于海接话道:“主子息怒,奴才这就去问问。”
齐方岑扫落桌上的茶杯,怒道:“滚!没我的命令,不许再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