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喆瞥了齐保庭一眼,也笑起来:“我倒真有话想要说上一说,不过却不是对焦图,而是对齐大人说的。”
“哦?齐某洗耳恭听!”
“传说民间有种匠人甚是神奇,造房时会在墙内留了铜管,专门用来偷听。在这种房间里,纵是悄声细语,声音也似在偷听的人耳边一样。”谢文喆目光瞟向牢房墙上留的拇指粗细的孔洞:“不知这般高超技艺,齐大人可有耳闻?”
自己的手段被人一语道破,齐保庭的笑脸都要撑不住了,只能尴尬道:“这……倒是不曾听过……不过这里甚是腌臜,还是待到收拾齐整了再问话不迟。”
谢文喆微笑:“那便承了齐大人的美意了。”遂不再说话。
好在齐大人手下动作快,不一会便来回禀说官舍备好,总算免了二人尴尬。两位官差将焦图架出牢房,焦图也并不挣扎,整个人如泥胎木塑般任由人摆弄。待人将他更衣梳洗完毕,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谢文喆脑中转个不停,拼命想着办法,只是不知张野关在哪里,如今又遭的是什么样的罪。他心中焦急,面上却不显。冷冷瞥一眼仍未有离开意思的齐保庭,点头道:“齐大人若真愿舍了前程,那我也不便阻拦,您留下一起听便是了。”
齐保庭听了这话,迟疑片刻,终是退了出去。
谢文喆连蒙带唬,总算能与焦图单独说话,还未及开口,就听焦图嘶哑的声音问他:“是君上派你来送我上路的么?”
谢文喆一愣,就见焦图又流下泪来:“是我老焦活该,我就该一早死了,免得祸害了那么多人……我对不起张将军……我对不起你们啊……”
谢文喆哪里有耐性听他说这些,厉声问道:“你且住口,我只问你,可曾见到过张野?”
“张野?”焦图喃喃道:“是了,他是张将军的儿子……我要见他!张野在哪里?”
看样子张野闯了大理寺,但却并未见到焦图……谢文喆略微思考便有了主意:“你要见张野?”见焦图点头,他转身出去找了齐保庭。
“如今事情复杂了,这焦图竟是一定要见到骠骑大将军独子张野才肯开口……还要麻烦下齐大人派人去趟将军府将人请来才好。”
“这……”齐保庭十分犹豫。
“怎的,难道是这张野不好说话,齐大人害怕他不肯来么?”
“倒也不是……”齐保庭将谢文喆招呼到一边,悄声与他说来龙去脉。
“今日将军府有人来我大理寺,口称要探视焦图,可是君上有令,焦图是谁也不能见的。谁知我们与那人说了,那人竟要硬闯,生生撂倒了我们二三十位,”齐保庭用手轻轻拍在自己面上:“你说这不是打我们的脸么,大理寺岂容他如此放肆,遂将此人暂且扣押,一番问询后才知是太子右卫张大人……你说这事情闹得……”
“如此说,张野人正在你大理寺中了?那倒是正好,还要劳烦齐大人叫了他来。”
齐保庭直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不成不成,君上有令……”
“齐大人!”谢文喆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我知你为难,只是我这差事也不是能轻易应对过去的事情。你说我这什么都没问出来,回去了怎么说?”
齐保庭苦笑,口中说着:“都不容易,都不容易……”却仍旧不肯吐口放张野出来见焦图。
谢文喆有瞬间的垂眸,然后抬眼看着齐保庭,叹了口气道:“我瞧着齐大人也确实是不放心,而今也只有一个办法了,不如我、张野、焦图三人对话时,让齐大人旁听可好?”
齐保庭这才笑起来:“这是谢大人体恤我了,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在旁窥视,只是身在其位,不得不尽职罢了。您放心,我在一旁绝不出声,您就当没我一样!”
谢文喆面上也绽出个笑来,心中却为这位大理寺卿点了根蜡。
作者有话说:
曲炳君的灵感原型是宋高宗赵构和明崇祯帝,一位大敌当前非要杀将军,一位私库有钱却眼见亡国也不肯拿出来募兵,叫人哭笑不得。曲王性格杂糅了这俩人,命运却大不相同,因为毕竟有我谢哥在呢!
第66章 请罪
全天下的监狱似乎都一个样子,阴暗潮流湿,是繁殖蛇虫鼠蚁的绝佳地点。
张野鼻间闻到的是泥土参杂着血液的腥气,耳中时常响起呵斥、求饶、尖叫和呻吟的声音,可是眼前却是一片昏暗,似乎印证了他晦涩的未来。
他的这间牢房内空空如也,狱卒们连个恭桶也没有放一个,似乎是存心要看他出丑,他指骨关节处还带着的瘀伤便能够解释他被如此为难的缘由。
这牢房中没有地龙也没有火盆,在这冬日中愈发的阴冷,张野靠墙席地而坐,整个人仿佛被冻住一般一动不动,可是思绪却在不停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