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阮青屏也会反思过往,是否曾对儿子过于苛刻,以至于他对她这个母亲,不再亲昵。
但有什么办法呢?
倘若在他年幼时,不以严厉的法子,加以训导教养,督促他读书学武,他如何能有今日的成就?
但到底还是生疏了。
她只有照料好孙子,心中才算是好受些。
至于旁的,她的儿子自有主张。
却未曾料到,等那个姓名柳曦珠传回府邸时,是那个女人竟喝下了绝子汤,她的儿子大发雷霆,险些气病。
其实柳曦珠,她早几年前见过,该是卫家被流放至峡州的第二年。
儿子连续三个月未归家,她提着炖煮许久的热汤,去总兵府看望他,便在那个时候,见到了她的儿子,正捧着另一碗汤喝。
汤是一旁婷婷而立,微微笑望他的女人做的。
那天,她得知了女人的身份和姓名。
那个跟随太子党倒台的镇国公府卫家,战死北疆的卫提督的夫人。
其实不算真正的夫人,并无明媒正娶,不过口头之约罢了。
柳曦珠跟随了她的儿子,日夜随侯侍奉。
在峡州这样海寇猖獗的地界,如此举止,再正常不过。
这里的女人,总要找到傍身护命的法子,正如当年她若是还跟随那个贫穷的丈夫,怕早不在人世。
除去傅府中的四个女人,在外边,阮青屏另外得知姓名的,还有两个。
至于其他的,便不知了。
观一观那卫三夫人的容貌和身段,难怪能被她的儿子看中,连她都ῳ*Ɩ 不住惊艳。
这样一个美人,能从京城流放至峡州,安稳地待上一年,不必多想,阮青屏已想到是她的儿子,在暗中护着人了。
何故一年后,人才跟随他。
其实也不必费心去思索,她的这个儿子,和他父亲并无什么差别,爱强夺逼迫。
阮青屏以为,她的儿子不过玩上一阵子,和之前的那些女人一样,腻味了便会丢弃。
可迟迟没有消息传来,她的儿子倒是难得“专情”了。
她并不去管,一是儿子的事不允她插手,二是柳曦珠很知如何照顾男人的饮食起居,还省得她操心儿子的身体。
不过烦心的是府上的那几个妾,总时不时地来她跟前探听。
烦不胜烦的几年,不想她的儿子,会允柳曦珠生下他的孩子。
但可惜的是,那碗绝子汤后,人再无怀孕的可能。
阮青屏听闻后,隔日便去往总兵府看望人。
那天的景象历历在目,她的儿子在檐下问询大夫,各种调理的方子,务必要让柳曦珠的身体好转。
她看向窗内,里面的那张床上。
那个年纪轻轻的女人,惨白着脸蜷缩在床上,神情痛苦不堪。
树影背后,她的儿子还在问:“她以后可还能有孕?”
阮青屏站了一会儿,看得感同身受,莫名疼起来,默地转身离开。
回到正堂去,等待她的儿子。
等他来与她说明此事,却从他的口中,得到了他要娶柳曦珠。
一个地方总兵,要娶一个流放之女,还是有名的、配与一个死人的女人。
她绝不同意。
“我看你是糊涂了,那个女人配不上你。”
“母亲,此事我意已决。”
他不是来与她这个母亲商议,而是来知会她。
倘若没有后来那桩事,阮青屏不会改变心意。
当她看见柳曦珠浑身是血,与她那个腿快被毒箭折断的儿子,一同回来时,她骇然讶异。
她的儿子说,若是没有柳曦珠,恐他早已没命。
于是在那时,她忽地发现在那些年间,她的儿子,身边只有柳曦珠一个女人。
既然柳曦珠的身体亏损,不能有孕动摇她孙子的地位,以后傅家的一切,是要给孙子继承的。
她的儿子年岁渐长,再拖不下去,这辈子,总得有一个知心的人陪同。
不若便是柳曦珠吧,能为她儿子豁出命。
但阮青屏没有料到有一日,她的儿子会来与她说,柳曦珠想要回京,不再留在峡州。
那是卫家流放的第九年,那个名叫卫朝的,以累至战功,为卫家得到了回京的契机。
阮青屏不明其中发生了什么,她常年身处后宅。
只是奇怪柳曦珠若是回京,那么先前为她儿子做的那些,算是什么。
她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释。
“她不过是放不下那群卫家人。”
然后,她看着她的儿子,时隔长久地,又一次唤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