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目闭上,竭力将繁乱的思绪压下去。
下车后,在寒冷风中,延着深巷朝居所走去,却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等在门口,正抱着手臂搓热。
他走上前,那人也跟着两步朝前,打了个拱手,将一封红帖递上来,道:“许大人,这是我们三爷派我给您送来的喜帖,邀您二十六那日到公府赴宴,请您务必要来。”
许执垂目看那大红的喜帖,伸手接了过来,抿唇低道:“多谢。”
堪堪两个字,转望人影远去,须臾后,他才从袍袖内拿出钥匙开门。
拨转锁孔,“咔嚓”轻微的声响,门开了。
他走进门去,胖成煤球的黑猫蹭地一下子,从柿子树上跳过来,蹭着他的靴子,要往他身上爬。
许执低头看着,捏紧请帖,俯身将猫捞了起来。
忍着心口的抽搐发紧,在那股似乎要将他碾碎的窒气里,走进清冷黑暗的、毫无人气的屋中。
乌云遮蔽窗外月辉,灯盏在侧,焰火摇晃。
秦令筠收笔,搁置在架,而后望着纸上的墨字,不禁沉声冷笑。
柳曦珠敢把与傅元晋的那些事,告诉卫陵吗?曾承欢他人身.下数十年,现如今却转庇于公府。
作为一个男人,他了然卫陵会作何感想。
卫陵如何这般能耐,扭转了狄羌的形势,他虽心生疑惑,但如此更好,卫家只会被皇帝更加忌惮,并与前世的胜者傅家斗地愈发厉害。
这年末,傅元晋要上京述职,他倒要看看卫陵怎么动作,又怎么忍下这口气。
不过,恐怕这气先要撒在柳曦珠的身上了。
便当他送他们新婚的大礼。
第114章 迎亲时
直到傍晚, 露露都没回去公府。
两人将才说些家乡的事,嘴噼里啪啦地没一刻消停,青坠送来热茶果子时, 曦珠留她下来,一起吃饭,夜里也要睡在一块。
露露当然愿意陪着闺友,直到她出嫁, 但有些为难地凑来小声道:“杨夫人会不会对我……”
这毕竟是在别人家里。
勿论镇国公府,便是杨府, 也是他们这样的商贾之家, 如何都攀附不上的。
曦珠握着她的手,心里的激荡仍未平息, 摇头笑说:“不会, 你尽管留下来。我们好久没说话了,想让你多陪陪我,杨夫人不会说什么。”
即便背后有议论,但如今看在公府以及卫陵的面上,不敢在她面前多嘴。
这些日,在这个院子里伺候的那些丫鬟仆妇,都缄默少言。
再者,时隔两世, 故人重逢。
如何能被那些闲语所扰。
一旁的蓉娘坐着陪聊,笑劝道:“你就留在这处陪着曦珠, 等会让人回去给闻登说声就成。”
越是临近大婚,蓉娘便愈加察觉到姑娘的不安。
想来是要嫁入高门的忐忑。
几月前婚期定下, 公府派人往津州祭拜老爷夫人,她还问过姑娘, 要不要下帖请闻登露露他们过来。
那时,姑娘犹豫了好一会,还是说:“别麻烦了,这一路少说个把月,挺远的。”
不料露露和闻登依旧来京了,是三爷送礼去请来的。
蓉娘心里好一番感慨卫三爷的体贴。
她劝说完,就起身出门,往外叫杨府的丫鬟送晚膳过来。
露露见状,扯扯裙衫,好笑地将昨晚闻登与卫三爷喝醉的事,接着讲了出来。
“你不知闻登被送回来时,醉地那张脸跟猴屁股似的,还不停念叨你家三爷的好,竟称兄道弟起来,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
曦珠没觉冒犯,反被她的话逗笑,给她沏茶。
“他要知道你这样说他,不定怎么生你的气。”
“他敢么?昨夜喝成那样,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你家的脸都没红,还将他稳当地送回来,我都觉得丢死人了,对不起你。”
说起这事,露露犹觉得气愤,在公府里丈夫喝地不省人事,那不是给珠珠丢了脸面吗?
曦珠牵着她的手,轻声道:“说什么对不起?你们能不远千里地来看我,我不知怎么感激你们。”
又数落起卫陵来。
“他既瞧出闻登不如何能喝,还让人喝那么多,昨晚是不是累着你了。”
露露端盏喝茶解渴,翻个白眼道:“累什么呀,我才懒得管他呢,你家三爷吩咐丫鬟又是送解酒汤,又是送热水擦脸的。他睡得一直打呼噜,吵地我踹他一脚,人滚到地上去,都没醒来,冷地受不了才爬上床,我还骂他活该呢。”
说着,露露没忍住笑。
曦珠跟着笑道:“京城的天冷,不比津州,别冻地人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