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伤心啊,难过啊,不知怎么办。
但丈夫听说后,直接命人跪在外头,以示惩戒妾室不尊主母。
那时可是酷暑七月,大太阳底下,直把人跪昏过去,才止住了。
那天,丈夫对她说,后院之事,都她做主,妾室不可逾越,以后此种事不必让他出手。
时隔这么多年,再起一桩怒火。
果真那种地方出来的就是不知检点。
但姚佩君见浮蕊这般哭,又可怜她。才十六岁,还是年轻小姑娘呢,以后教教她规矩就是了。
最后她道:“你回去把《法华经》抄写三遍吧。”
浮蕊忍泪,跪谢主母赦恩,才出去了。
*
阒静的内室,只点着一盏青灯。
姚佩君处置完浮蕊,走了进来,看见儿子照秀还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连环画儿,身边的玳瑁猫儿已睡着了。
她坐到一边,拿起针线和布料,低下头,在灯旁,继续做那件沉香色的直缀。
是给丈夫的。
还要三四日的功夫,才能做完。
她打算再做个半刻钟,就上床睡了。
今日丈夫不来这边,她并没让照秀离开。
但不过一炷香,她就听到外间传来熟悉的动静,是丈夫过来了。
比她更早听到的,是秦照秀,陡地弹坐在床上,吓地一旁的猫儿猛地醒来,喵地一声,跳进他的怀里。
姚佩君放下手里的针线,走了出去。
丈夫已坐在那张黄花梨的直棱榻上,看着她,问道:“照秀还在里面?”
姚佩君迟疑了下,应道:“在里头。”
秦令筠道:“把他叫出来。”
当人挪动出来,站在他所谓的父亲面前时,抖抖索索地,都不敢抬头看一眼,跟他怀里紧抱的白毛猫儿一般,似是遇到了老虎。
不断朝上座一边的母亲瞧,目光殷切,期望她下来护住他。
秦令筠打量着这个儿子,半散头发,一身青绿衣袍,垂低着一张雄雌莫辨的昳丽面容,胆怯如鼠的模样。
倏地问:“该是二月初过的十六生辰,是吗?”
姚佩君不知丈夫怎么问这个,但应道:“是十六岁了。”
接着她就知原因了,让她骇然到失语,脑袋轰鸣。
“他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你既见过那表姑娘,觉得她如何?”
半晌没有回应,秦令筠看向与自己成婚十七年的妻子,唤了她一声:“佩君。”
他径直道:“这两日得空,就去镇国公府,与国公夫人商议这桩婚事吧。”
姚佩君僵硬地转头,看向她的丈夫。
然后,她看到了他常年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竟有一丝轻微的笑意。
那一刹,姚佩君脊背生寒,胃脏翻涌,生生有了一种呕欲,也第一次对丈夫有了厌恶。
第070章 第三者
当姚佩君登门, 说自己那儿子到了年纪,该当娶妻,她看府上的表姑娘很是不错时, 杨毓好些吃惊。
去岁王颐与曦珠的亲事不成后,杨毓还惋惜许久。
王颐那样的性情和家世,于曦珠而言,真算得上很不错。却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跟着没了后文。
现秦家有意缔结姻亲,比起王家, 秦家在京城官家里更算得上好。
杨毓却犹豫起来。
之前去秦家走动时, 她见过那名照秀的孩子,不敢抬头看人, 就连叫人都胆怯, 性子太孤僻些。再是那样一副相貌,对一个男子来说,实在过艳。
她心下忖量,怕就是因着这些,不好说那些门当户对的姑娘家,才往下找起媳妇来。
但即便如此,又如何看上曦珠的?
这问出口,姚佩君便笑道:“上回来公府做客, 那时见到曦珠,就觉得不错, 再是你这般苛刻的人,常住一起, 也夸说她性子好,我只觉得更好。”
杨毓不会拆自个的台, 只端起茶抿口,不说话。
姚佩君见状,凑近了些,唉声道:“不妨与你说心里话,秦家向来子嗣缘薄,到我这里,也只得照秀一个孩子,就想着找一个贤淑有德的媳妇,能管得住事,又能容得下照秀。待我与丈夫百年之后,该是媳妇当家做主。”
杨毓正揣摩这番话,又见姚佩君紧蹙眉头,像是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你有话说就是了。”
姚佩君冷白的面颊腮肉,隐约抽搐下,声低了些,说道:“我知今日才与你就此事起个头,不该多问,但照秀出生后,是被他祖父批过命的,最好是娶哪个年月时辰的姑娘,也有定数。我不知曦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还要烦你多瞧。”
说着,她从甸蓝的袖内拿出一张折叠四方的纸来,递给了杨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