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太夫人与另外两个儿媳,还是第一次见到霍琇这般模样。
辛太夫人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辛三夫人略一思忖,开口劝慰道:“薛郎中还在路上,说不得就会有办法,还请阿嫂稍安勿躁——大娘子还在看着您呢!”
辛夫人回头,果然见到女儿睁开了双目,费力地抬起了左手,向着她伸了过去。
她连忙奔过去,直接跪坐在了榻前,双手握住了女儿的手,连声道:“韵儿不要听这些庸医的话,阿母必会给你请到最好的郎中,治好你的病”
她虽这般说,但心下实在是忐忑难安,只觉得浑身空落落地,并不知道该不该抱有期望,也不知道该去相信谁。
“阿母莫要难过。”辛大娘子的面上泛着不自然的青色,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张合,呼吸也愈发急促,仿佛每说一句话,都会耗尽身上所有的力气:
“一切皆是命女儿不孝,以后恐怕不能再承欢膝下了”
“我的韵儿啊!”辛夫人看着自小就懂事的女儿,忽然就悲从心来,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止都止不住。
急促的脚步声自外间响起,辛贺的声音也随之传来:“薛医令,这边请。事态紧急,请恕辛某失礼之处。”
“病情如水火,医者自当体谅,丞相又何必客气。”薛温说着,跟着辛贺进了内室。
三位侍医跟两位郎中闻声,早就已经候在一旁,各自行礼道:“下官小人见过丞相大人,见过薛医令。”
辛贺大步而行,袍角生风,根本没有理会他们。薛温也只是匆匆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礼,脚下却丝毫不停,直接来到了榻前。
辛夫人起身向着自家夫君行了一礼,红肿的双眼就巴巴地落在薛温身上:“薛医令,如今小女的身子,就指望您了!望您看在我们夫妻二人的面子上,尽心诊治,若能救下小女的性命,我们辛家必不会亏待您!”
“下官必定全力以赴。”薛温说着,取出一方丝帕搭在辛大娘子的腕脉之上,细细地察探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换了另外一只手,再次诊过之后,方才唤过女使,询问了一些问题。
这其中的大多数问题,都是方才邵宗跟苗老郎中已经问过了的。
他的面色越来越凝重,眉心紧蹙,久久都未有言语。
内室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生恐干扰了薛温思考,影响了对辛大娘子的救治。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辛夫人。
她引以为傲的镇定与耐心,早就不知道被抛到哪儿去了,此刻只觉得心急如焚,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但又惧怕会是她不想听到的那个结果。
“薛医令。”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求恳之意:“小女可还有救”
第四百七十七章 这肯定不是巧合
不待薛温开口,霍琇便急急地说道:“薛郎中放心,只要能治,哪怕药物再珍稀难得,我们都会不计价钱,想方设法地求来——只要你有办法,能让我的韵儿好起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薛温在心里暗暗感慨,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此乃外关之症。大娘子五日之前便已发病,当时虽然还能进水米,但因上下阻隔,丝毫未经运化,到了今日呃逆呕吐之时,已然是药石无救。”
他在霍琇期待的目光中,吐出了最后四个字,眼看着对方的面色,渐渐变得无比灰败。
“请恕下官无能为力。”他抱拳躬身,深深行了一礼。
室内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只是没过多久,这片沉寂便被低泣声打破了。
作为霍炫的嫡长女,霍琇的前半生,想要的一切从来都能轻松得到,还是第二次尝到这种失去亲人,痛苦无力的滋味。
上一次是阿弟霍瑜,这一次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心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片,痛到无法形容。
她再也忍不住,毫无形象地扑到了女儿身上,一边流泪一边哭诉:
“韵儿自小就懂事,被我一直用规矩拘着,没得一日轻闲——明明就要入皇家,为天底下所有女子所仰视羡慕,一辈子锦衣玉食高高在上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偏偏就得了这种病这不公平”
辛贺面沉如水,缓步走上前去,慢慢地拍着她的肩,以示安慰。
从最初的不愿相信不敢相信,到期望破灭接受现实,前后并没用多少时间。辛丞相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计算起了女儿身死之后的事。
她无福,当不成皇后,那么最终有幸能摘到果子的,只会是霍家。
也正因如此,刚刚因为霍瑜的死、皇后花落辛家而导致的诸多变化,多半又会再次被拨回到原点,而陛下费心费力想要营造的多极化格局,也将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