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之的目光停留在绣花鞋上。
随后,长叹了口气。
岁谂安见穆云之盯着一个绣花鞋发呆,双眸微微眯起。
他知道穆云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对陶儿的思念都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了。
陶儿不过是个没什么用处的女童,能做的饭只有白粥,日常生活也没有他观察得细心,即便是习武,也是自己学得更快,难道他的这些优点统统都比不过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还是说,穆云之偏对旧人更感兴趣,他一个活生生的人摆在眼前,却连回头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想到这,岁谂安指着发奖人胯上别着的长剑,冷道:“师尊别看那些奖品了,我想要这个。”
“嗯?这个?”
发奖人低头看了眼腰间的佩剑,抬头看少年一脸天真,就像是对武学的天生渴望。
他也没多想,笑道:“你真的想要这个?这个可是我家族传下的宝剑,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对我来说意义不同,你若是想要,不如去买把赝品,自己带回去玩。”
岁谂安:“我就是想要这个。”
发奖人一愣,求助地看向穆云之:“公子,你看这……”
穆云之拍上岁谂安的肩膀:“你想使剑?”
岁谂安点点头:“我想试试看。”
总比教他音律要好,他真的对音律一窍不通。
穆云之微笑:“你若是想要,等我们去京城,我在穆家留下一把比这个更好的,我将那把剑送给你,你再忍几日。”
岁谂安放下手,目光仍是盯着那发奖人胯上的宝剑。
似乎不让他拿走,他绝不甘心。
发奖人莫名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身体发毛,只得干笑道:“好罢好罢,只要你多给我三两银子,我就送你了!”
什么?三两?!
穆云之钱袋紧张,自然拿不出这三两银子出来,拉着岁谂安的手就准备走。
可岁谂安忽然从袖口掏出沉甸甸的三两银子,递了上去,随后解释:“师尊,昨夜我出门时,恰好救了一个落水的人,那人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慷慨送了我一个钱袋。”
说罢,少年就将长剑拿在手里,拔剑出鞘,嘴里念叨:“果然是把好剑。”
对于穆云之来说,自己见过的奇怪之事已经足够多,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徒弟居然能在一夜之间凭空生出钱来。
而且,说什么感谢救命之恩……怎么听都感觉像是胡编乱造出的故事。
“谂安,昨天夜里,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会遇到落水之人,又恰好救了他?”
穆云之刚出声询问,忽然城门下有人大喊一句:“快看,郡守大人的外孙站在城墙上开始吟诗了!”
他随众人一起抬头,只见一位打扮文艺的书生登上城楼,面容称不上有多俊美,但服饰的加成还是让他看上去赏心悦目。
岁谂安懒得多看一眼,毕竟地上的走地鸡和天上的神仙有着太过明显的区别,即便穿上仙人的衣物,戴上高贵的珠饰,路人甲终究是路人甲。
而穆云之却一时忘了方才心中的疑问,满心都被美妙的诗词吸引。
对方朗诵的是李白的《望天门山》。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虽诗词不是自己原创,语气却洒脱肆意,有几分诗仙的意境。
“你看郡守的外孙,还颇有闲情逸致,这首诗吟诵下来,真是颇有大家之风。”
岁谂安听了他的赞叹,稍稍挑眉:“那,公子是更喜欢此人还是更喜欢我?”
“你?”穆云之没想到对方竟然拿自己与一个郡守的外孙相比,而且莫名其妙问更喜欢谁。
但是可能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对大人争宠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性吧。
于是不假思索:“自然是更喜欢你。”
岁谂安勾起唇角:“我也觉得这世上无人能比得上公子。”
一个孩子站在他的面前表白,大概只是当他是一位兄长,或是恩师来表达敬意,穆云之尽力不让自己多想。
但不知为何,吟诗声在耳畔回荡,可是少年的目光就像是一盏熊熊燃烧的火箭,几乎穿过他的胸膛,以至于他的心砰砰狂跳。
忽然间,台上吟诗的声音戛然而止。
抬头望去,只见那穿着黄色长袍的人忽然身形一晃,从城楼上掉落下来。
等到身体落地,发出沉闷的声音,所有人才惊呼一声,围了上去。
“公子!公子!”
“人怎么样?还有气吗?”
岁谂安透过人潮的缝隙,看清楚地上的人的死态,只见对方两只手以不自然的方向扭曲,腰部被明晃晃的长刀穿过,殷红的血流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