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方才屋内似有声响,那少年可是醒了?”
“嗯,明日卯时再启程。”穆云之的声音略显疲惫,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随后又是一个懒散的呵欠。
陶儿轻“啊”一声,终是无言,穆云之却突然转了话题:"你果真听见他在梦中唤我名讳?"
此言一出,岁谂安心中一震,近来梦魇频频,竟被陶儿听了去?
陶儿道:“是我亲耳听见的,但是公子你这么一问……我,我也不太确定了。”
还好陶儿并不十分肯定自己的答案,穆云之只能敲了敲她的头,喝令道:“赶紧睡觉,还得养足精神明天出发呢!晚安。”
陶儿:“??什么东西,公子你是太困了开始说梦话了吧。”
门缝微启,岁谂安静立其中,凝望对面烛火摇曳的房间,回想方才二人的对话,心中犯嘀咕。
日后,对陶儿绝不可再掉以轻心。
……最好能有机会,将陶儿赶走。
一刻钟过去,已是夜深人静,岁谂安听对面完全没了动静,就悄悄打开了穆云之所住的房门。
屋内一片昏暗,唯独一缕月光洒在桌案上,上面的白瓷瓶和数量不菲的银两显得分外耀眼。
无视地上打铺睡着的小陶儿,他缓缓迈着步伐,走到桌案旁边,拿起瓷瓶,打开闻了一下。
与他平时喝的汤药香味差不多。
岁谂安知道,这是穆云之想要给他留下的伤药和盘缠。
如今的穆云之已经身上没剩下多少钱了,只不过是事发突然,他又实在放不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小少年,才不得不省下钱来给他。
岁谂安放下瓷瓶,没有拿桌上的银两,而是走向床边,最后看一看那睡榻上躺着的人。
穆云之一向睡得熟,宛如一幅精致的水墨画,静静地铺陈在夜色的宣纸上。
他的睡姿优雅而自然,发丝随意地散落在枕上,身体微微蜷曲,双手轻轻搭在胸前,仿佛在梦中仍在练习着某种古老的武术招式。他的呼吸均匀而深长,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他的胸膛缓缓起伏,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跟随他的节奏,进入那个宁静而遥远的世界。
岁谂安深吸口气,壮着胆子,将膝盖悄悄顶上睡榻的一角,俯下身撑在上面。
正在熟睡的人发丝还挂着一跟枯萎的竹枝,随着睡熟的人绵长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他轻轻一笑,伸手将对方头上的枝杈摘下,穆云之果然没有醒。
他更为大胆,彻底俯下身,将额头轻轻贴了上去。
“穆云之,你放心,只要我在你的身边,你绝对是安全的。”
感受着那冰凉的体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脏不知为何,竟跳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然而,此时的穆云之,做了个被马车压在车轮底下的梦。
第5章
晨光初绽,鹤竹峰林间的露珠在朝阳的温柔触碰下渐渐消融。
出行的马匹已备妥行囊,静静伫立在竹舍之外。穆云之昨夜睡得不算好,上马时,眼角还沾着哈欠流下的泪光。
他揉一揉眼睛,回身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依旧倚门而立的少年身上。
少年的眼神执着而深邃,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束起,散落的几缕发丝随风轻舞,增添了几分不经意的慵懒。他的气质中融合了书卷气的儒雅与山野间的自然,既有少年的青涩与纯真,又不乏成熟男子的沉稳与内敛。
穆云之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涟漪。
没想到他居然会对一个少年念念不忘,看来是这张脸过于引人注目,扰人心智了。
他因少年的容貌而驻足,殊不知,少年早已因他的目光而浑身燥热难耐。
方才穆云之望过来时,一双清润秀澈的眼眸顾盼生辉,一身翠衣显得他仙风道骨,如同神佛般洁净出尘,岁谂安忍不住想入非非,若是将人揽入怀中,摁在榻上观察他的媚态,那是何等的人间乐事。
人人都有潜在的征服欲和嗜虐欲,岁谂安血气方刚,阴暗的念头只会更加明显。
“公子,该上马了。”
被陶儿催促了声,少年定了定飘忽游离的神智,穆云之也终于还是转过头,不愿直视那少年的目光,唯恐泄露了心底的柔软。
而那少年,却是靠在门框上半句话也不说,挥手之间,尽是惹人怜惜的眼神。
陶儿无视他的目光,头也不回地叮嘱:“小子,我们即将远行,留给你的那些伤药,切莫忘却了随身携带哦!”
说罢,穆云之拉住缰绳,二人转眼间消失在少年眼前。
……
阳光温暖,风拂过长林,丰草随风轻摇,二人离去的路上,陶儿紧握着穆云之的衣袖,低语道:“公子,其实你心中仍是想要带他同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