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孕(99)

但这并不算多么实在的好处。

将要叩门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倘若她跳过管事的,直接报于朱妈妈呢?

这个念头一起,手就将门环给放下来了。

二月是个不甘心做丫鬟的人,不过说白了,整个浮云阁里没一个丫鬟是甘心为下人的。

毕竟她们不是寻常大户的祖家奴才,世世代代都为下人的,上头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就像天芷那般再怎么体面,吟诗作画的,说穿了也不过服侍人的而已。

同样是服侍人,为什么她二月就得做丫鬟,得人家牙缝里挤出来的恩赏?

纵然论相貌她不算顶尖的,与天芷、谢染那些个出挑的姑娘比不来,但她自觉不输那秋三娘之类,不过是她被卖进来的时候时运不济,各院各屋都满了,只剩下丫鬟了。

朱妈妈最恨春药之举,若是她往朱妈妈跟前去告发,会不会就能得一个青眼?

二月当时一边想,一边转身,心口跳得厉害,根本都不及注意周围,只顾想着若是那秋三娘下去了,那三娘的位置不就空出来了。

是不是她也有这个机会顶上去?

她心里明白,若是她安分守己地待在天芷身边,那一定永远是个丫鬟,没有出路,天芷的那些客人喜欢的是天芷的才华。这东西难学,别说天芷不会轻易教她,就是她自己卯足了劲偷学也只会学个四不像,贻笑大方。

所以那些客人她是再几年都笼络不到手的,就算笼络成了,她也会背个背主离弃的恶名,被人看不起。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冤枉了那秋三娘,也不过是得一顿训斥,最多挨一顿打而已,但若成了……

那个云芍姑娘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她眼前呢。

像她这种人,富贵只能险中求。

二月攥紧了手心,深吸一口气,抬起脚步便往朱妈妈的院子去。

她走过去半刻后,苏遮月从墙下阴影处悄悄出来,眉头紧锁。

若是旁的丫鬟,她跟到这里也就随她去了,可这人偏偏是那天芷姑娘的丫头。

苏遮月从前在李府的时候,也是领教过那些姨娘们为了争宠上位能做出来的手段,因而看到这个丫头鬼鬼祟祟的模样,又联想周成安这层关祟,无论如何都没法不起疑心。

于是原地止步了一会儿,还是小心跟了上去。

*

二月出了秋菊院,脑海中只顾着想待会儿见到朱妈妈,她该怎么说才能显得讨巧又不失分寸,若是朱妈妈生气了又该如何应对,也没有注意自己后面会坠着一个尾巴。

她穿梭在浮云阁众多院子之间盘旋复杂的长廊。

浮云阁名里带着一个“阁”,但实际上是一大片地方。

这个名儿是原初就有的,乃是安山下陇江边上一座三层高,四面轩敞的酒楼,位置偏僻,生意也一般般,后来被朱妈妈买下来才做的青楼,又因着和州府千丝万缕的关系,陆陆续续盘下了旁边一圈的地,建了不知许多院子,一直延伸到安山脚下,成了一大片。

原本做酒楼忌讳的偏僻,到了做风月生意就不同了,尤其是做贵人的生意,一个是本就不兴惹人瞩目,二来是那出行都是马车,再远都过得来,全在一个能不能勾住人。

所以这浮云阁突然又成了一块风水宝地。

不过朱妈妈觉得名字不错,依旧叫浮云阁。

苏遮月跟着二月这个丫鬟走着,忽然感觉夜风吹得越来越冷,她双手拢住胳膊,抬头望天只见浓云飘来,遮住了月色。

须臾,天空便飘起小片小片的雪花。

黑夜里望着,不似洁白,而像是灰惨惨的。

苏遮月看着这有些异样的天色,心里的担忧愈发强烈,此时一边跟着走一边打量周围。

她之前只去过谢染和朱妈妈的院子,又因为紧张不敢东张西望,现在走着走着才发现这浮云阁的院子看似随意坐落,但似也带着些说不出的讲究,像是一个八卦阵。

这一院子到另一个院子,明明可以直廊直道,却设成蜿蜒曲折,让人走得如同迷宫。

廊边是草丛山石掩映着的淙淙流溪,弯弯曲曲的,这溪水应该是从安山上直接接引下来的活水,在整个浮云阁里这么周转一圈后,最后应该会汇入那陇江的支流。

只是不知是长廊沿着溪水而设,还是溪水顺着长廊而改道。

沿着走了许久,前面的二月终于停在了一个院子前。

苏遮月瞧着那熟悉的院子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丫鬟走着与她上一回完全不同的路,却还是兜转到了朱妈妈的院子。

朱妈妈的院子应该算是相当偏僻的,与其他院子都隔了不少距离,出了廊道,那路边的杂草都快遮住路了,可见平日里应该很少人会来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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