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遮月追问:“一点什么?”
“你若陪过赌局就知道了。”
浮云阁里虽然是青楼,以色为主,但赌色向来不分家,秋三娘还不在三娘下面时,便时常通宵陪人赌,不仅见了一些赌徒的嘴脸,更是学来不少门道。
这时她转着羹勺:“我猜他们根本不是真查案子,而是要借这个案子的声势问咱们浮云阁讨东西呢。”
苏遮月正给她布菜,转头问道:“什么东西?”
秋三娘看着她懵懂天真的目光,笑道:“你说咱们浮云阁有什么筹码,不就是女人么,眼下这阵仗闹那么大,一般的姑娘肯定抵不上,那还有什么,不就是花魁喽。”
听她这么一说,苏遮月才明白过来,惊道:“莫非那薛监司要谢染……”
她压下后面半句。
“唉,我也就是随便猜猜,做不得准。”
秋三娘意味深长地一笑,又将碗递给她,心想那谢染过惯了上等人的日子,也该受一受下等人的苦。
苏遮月接过给她盛了一碗甜羹。
一碗银耳樱桃羹,浓白的汤中浮着一抹樱桃红,煞是好看,然而苏遮月看着看着,忽然又可怜起谢染来了。
纵然这位谢姑娘在这浮云阁里是孤傲的,放在那些达官贵人眼里,终归还是会被当成一个物件。
然而这件事又是因她而起,虽然她也是无辜,但苏遮月无端地竟有一种自己害了谢染的愧疚感。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自己这点心绪,在那谢姑娘眼里,恐怕如同草芥一般,不值一提。
*
苏遮月心里多了一分记挂,晚间将浣洗的衣物交到杂役后,本该是要回房的,但走着走着,不知觉地到了谢染所在的幽染院。
月色高照,离那院门十几步的地方,她便看到在那边走动着的衙役。
苏遮月心一紧,不敢再往前,正要离开,却见路旁草丛里传出一阵窸窣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她蹲下身子,扒开草丛想看看,真看到一道黑影极快地掠过。
她心里生出一种无端的猜测,应该是那蛇,便连忙跟了过去,刚要抓到它的蛇尾时,突然听到背后一道陌生的声音:“你在找什么?”
苏遮月身子一顿,转过头去。
本以为是一个陌生的女子,然而却发现是见过一面的。
正是幽染院里谢染身边的一个丫鬟。
“没,没什么……”
苏遮月慌张站起身,低垂下目光。
那丫鬟也眼尖,认出了她道:“你是上回妈妈给我们姑娘带来的那个丫鬟吧,姑娘不是说了不要么,怎么还来?”
苏遮月忙道歉道:“对不起姐姐,我这就走。”
她说着便往外头走去,只是走到远处,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发觉那个丫鬟依旧还在那里。
只是也和她方才一样,低头躬身,在草丛里寻找着什么。
苏遮月不禁冒出一个猜测,难不成谢染也在找那条蛇吗?
*
过了三日,也极突然的,所有的衙役都撤走了。
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说是来了一道指令,薛监司不追查了,结案了。
但秋三娘笃定里头一定有门道,只是被朱妈妈封了口,不叫外人听而已。
这日晚间,秋三娘正沐浴的功夫,下人通报周成安来了。
苏遮月为她取下巾帕,要服侍她起来穿衣,却被三娘摆手拒绝:“不急,你快点上那香。”
秋三娘也摸索出来周成安对这香料的迷恋。
苏遮月这几日在屋里应着秋三娘的吩咐,专门研制这个香,起先调了几次,秋三娘都说不对,不是那天晚上周成安夸赞的,后来苏遮月一次偶尔的机会,突然叫她明白了香气的来由。
这时听着秋三娘吩咐,便走到几案边上,取了小刀,在指腹上切开一小道口子,逼出一滴鲜血来,滴到原有香料上。
过了一会儿,她低头一嗅,正是紫凝香的味道了。
正要在床头放下,秋三娘却唤她道:“你拿到这儿来。”
苏遮月不明所以,只见秋三娘接过她的香炉,便置于浴桶边的案台上。
周成安从门外进来时不见得一人,循着那一抹让他这几日都魂牵梦绕的香气,一步一步走到里间:“人呢?”
听得帐帘后有水声响动,当即轻笑一声,掀开了,果然见秋三娘躺在浴桶里看着他笑呢。
苏遮月藏在素帐帘后,只听得浴桶那边水花激荡,动静极大,这时才明白秋三娘这是在与周成安玩得别的花样。
那头起了呻吟和喘息,一阵接着一阵。
苏遮月初时听着还会脸羞身热,然而听久了,便觉得那些声儿都是一般无二,这时倚着床柱,眼皮渐渐发沉。
可惜她是房中守候着的丫鬟,此时是没法睡的,等会儿待秋三娘他们出了浴,上了床,还得出来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