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谢卿淮往书房里一坐,黑眸沉沉望着她的模样。
极为吓人。
然而跑不掉。
她下一秒就被拎着书包塞进车里,少年神色冰冷,抱着胳膊懒洋洋睨她:“长本事了。”
“哥哥。”
见逃不过,宋酥酥可怜兮兮拽他袖子撒娇,“我不疼,我待会儿就好了。”
他生气的模样极冷。
天生多情的桃花眼里泛着凉意,侧脸瘦削,矜贵不可一世,并不搭理人。
车内气氛格外压抑。
宋酥酥瘪瘪嘴,再次试图活络气氛:“哥哥,我们去哪里?”
“去慈善机构。”
宋酥酥紧追不舍:“去慈善机构干什么?”
“去——”
少年顿了下,眼底划过抹戏谑,拖腔拉调,“去捐东西,反正你的牙也不要了,正好,全拔了捐给有需要的人。”
宋酥酥未来十二年人生,险些都在这句话的噩梦中度过。
她瑟瑟发抖地捂了一路嘴,车最终停在牙科医院门外。
独属于牙科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令人惊恐。
司机下车,开门瞬间,医院门口哇得爆发出一阵哭声。
只见不远处,一个小男孩翻滚在地,哭着闹着往外跑:“我不,我不要看医生!我要回家!!”
“我不要拔牙!我不要拔牙!”
“救命啊!”
哭声震撼着一众还没进入医院的病人,谢卿淮心头一跳,转头看向宋酥酥。
小姑娘一手死死地拽着安全带,一手死死地捂着嘴,圆眼里满是惊恐。
偏还要故作镇定:“他,他好幼稚。”
那小孩一看就还在上幼儿园。
谢卿淮懒懒散散地,攥住她手腕:“那我们上三年级的酥酥同学,能不能自己下车,进去看看医生?”
“……”
沉默在两人当中蔓延。
宋酥酥挣扎了下,眼巴巴地望着他,“哥哥。”
“嗯?”
“我,我再也不吃糖了,我能不去吗?”
“……”
少年唇边溢出声轻嗤。
他生得好看,笑起来时唇线轻扯,风吹入车门,吹起他额前碎发,只一眼瞧去,也觉着温吞矜贵。
而然下一秒,假象被撕破。
他一手将人捞出车,残忍又可怕:“门都没有,今天这牙,我亲手给你拔。”
“……”
宋酥酥小朋友到底还是含蓄内敛的,不会在医院大门口就哭。
她自知逃不掉,紧紧抓着谢卿淮的衣角。
路过那撒泼的小男孩时,她瘪瘪嘴,突发奇想:“哥哥,如果我也像他这样坐在地上,你会让我回家吗?”
“你可以试试。”
少年笑眯眯地看着她,“但我不能保证是你坐的更快,还是挨打得更快。”
“……”
威胁再再再次奏效。
但等真正躺在治疗床上时,年仅九岁的宋酥酥还是破防了。
她紧紧捂着嘴,圆亮的眼睛里蓄起水汽,哀求地看向谢卿淮。
可怜得要命。
这家牙科医院以治疗儿童为主,医生护士都极有耐心。
医生笑着哄:“今天就看看,不一定治疗,没事的。”
“待会儿让你哥哥带你出去买玩具,听话。”
躺在这样的地方,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宋酥酥仍旧没有安全感。
她仍看着谢卿淮,咬着唇,什么话也不说。
医生想了下:“那哥哥过来,先跟妹妹商量一下。”
这样的情况医生护士见怪不怪,转身先出去。
宋酥酥从治疗床上坐起来,耷拉着脑袋,这会儿倒是不敢再去看谢卿淮了。
哥哥对她好是真的。
哥哥凶也是真的。
视线里那双白色运动渐渐靠近,她察觉到他抬手,下意识缩缩脖子。
这一细微举动,惹得对面人稍显无奈。
他揉揉她的脑袋,好笑道:“躲什么?搞得我好像真揍过你一样。”
掌心暖暖的。
没有外人,她微微放松,但仍不吭声。
“为什么这么害怕?”
谢卿淮不是有耐心的人。
这会儿语气放缓,已经是十成十的温柔。
他半蹲下来和她对视,“说说看。”
小姑娘的心门不容易撬开。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仰起脑袋,小声说:“哥哥,爸爸妈妈就是,在医院死掉的。”
他愣了下。
手被她抓紧了。
她眼睛红彤彤,泪珠缀在眼睑,要落不落:“酥酥要是也死了,遗物都给你。”
“……不是。”
谢卿淮反应过来,五味杂陈,“谁跟你说,补个牙会补死人的?”
“手机里看到的。”
宋酥酥认认真真地给他“科普”,“如果失血过多,就会死掉,有案例的。”
“……”
他难言地看着她,“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手机里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