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是背书还是大字都掐在他的限度上,叫他反反复复地挣扎着,却又远不至当真闹出些什么声响。
但沈瑞的神情实在不似作伪,父皇考校的利刃又在后颈选择,萧明锦盯了片刻后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了。
走出去了几步后,萧明锦突然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孤的太子妃一定会是汴朝最最漂亮有才情之人,孤一定不会叫你得逞的!”
沈瑞一怔,随即失笑,原来憋了着半天,心中竟还惦记着这件事呢。
他略侧过一点头,看向身旁的江寻鹤,后者似有所感般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碰撞之际,萧明锦听到沈瑞轻笑道:“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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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春珰早早来厨房盯着,早上上又重新添补了许多萧明锦惯爱吃的玩意儿,原本就饿着的小太子见了桌子上的吃食,当即便要夹菜,却被春珰轻轻拦住了。
随后从身后的托盘中取出银针一一当着萧明锦的面试过毒,才算罢休。
这套流程每日在宫中不知要应用多少遍,萧明锦早就已经见惯了,但还是难得在宫外瞧见,因而略一怔,随后撇着嘴道:“这饭菜难不成还有人心狠毒?”
一边说一边挑着眼去看江寻鹤,暗示的意味简直明显得不行。
江寻鹤坐在他下首,已经换上了一身淡青色的素袍,衣领处还露出白色里衣的边沿,裹着欣长的脖颈,好似比沈瑞现下手中的白瓷茶盏还要金贵易碎些。
闻言抿了抿唇,下垂着的鸦青色长睫轻轻颤动,在日光的映衬下载眼睑处投出一点阴影,院中清风拂动,将他的衣衫吹动了几分,更显得腰身清瘦,叫见者无不心神颤动。
他站起身,合手请罪道:“皆是臣的过错,若非是臣过于忧心阿瑞,便不会叫殿下伤神,还请殿下责罚。”
“但臣绝没有欺瞒殿下的心思,实在是……”
后半句未尽之言消散在清风中,只剩下丁点儿入耳的叹息声。
萧明锦握着筷子的手不住地颤抖着,他知道都不必多费心思去看表哥现下是这么样的神情,方才在院子中还尚且原不及此,便激起那般偏心偏爱,更不用说现下这般那孤苦小白花的做派了。
萧明锦并非眉间见过这般手段,但那都是父皇后宫中那些个争宠的妃嫔才会使的,哪有大男人玩弄这般心机的?
他现下甚至能感受到周遭的仆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跟挂着刀子般,一寸寸地拉扯过去,带起丝丝血肉。
他急忙开口道:“你请的什么罪!孤又不曾怪你!”
江寻鹤抿了抿唇,脸上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能瞧出几分苍白来,语调虽还是一惯地清冷,却叫人莫名听出些柔弱来:“殿下虽未怪罪臣,但臣的的确确做错了事,臣身为太傅,更应当以身作则,殿下若是不责罚便会坏了规矩。”
说罢,他侧过身,好似禁不住般掩唇轻咳了一声,再回过头时,唇上虽然泛出一丝红润,但却衬得脸上更苍白了几分。
就连平日里修长的指骨,此刻拢在一处,落在旁人眼中也是清瘦居多。
围在周遭伺候的仆役中立刻传出一阵细微的抽气声,掩在风声中实在是难寻,但萧明锦现下满心都在注意着四周,稍一有动静便会被他捕捉到。
那些个仆役尚且如此,他那个满身偏心眼子、专好美色的表哥难不成会站在他“这根好看的苗”这边不成?
从出生便是汴朝储君,处在风波之中却始终被严严实实地庇佑着的小太子从前不曾见过的手段,今日全瞧了个遍,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今日出宫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但这点怀疑不过出现片刻便被他自己给刻意地忽略过去,因为他发现从前他始终以为自己是同表哥一并站在那“娇花狐狸”的对立面,可现下看来表哥早被漂亮娇花蒙蔽了眼,半点试毒的心思也兴不起来。
江寻鹤今日不过是装着柔弱,便可叫表哥偏心,倘若明日再寻死觅活一阵,岂不是自己便要被活生生坑害了?
思及此处,萧明锦只觉着原本自己脑子中的雾气此刻都散尽了,只剩下一个清醒又绝望的想法。
他,堂堂汴朝储君,现在要和他的心机娇花太傅争宠了!
第077章
沈瑞的吃穿用度一惯是中都中最最奢靡的, 如今萧明锦来了,春珰更是捡着精细的,但一顿饭硬是把小太子吃得腹中尽是砂石般梗着。
用完早膳, 春珂端了茶盏送上来,萧明锦吃得憋闷,见着了水忙接过来猛灌进去。
一杯热茶下肚, 倒是将梗着的饭菜都冲开了些, 但不过片刻,热气便直直地往上反。
萧明锦面露苦色, 艰难地往下咽了咽,好不容易才将那股子干呕感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