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兄好吗?”
“好。”
“身子可康复了?”
“尚未大好。”
“这些日子,多谢将军照拂。”
裴獗没有说话。
只有雨声,嘀嘀嗒嗒。
冯蕴看着他清冷的面容,后脊幽幽发凉。
“将军近日睡得不好吧?”
那眼睛、那面容,一看就缺觉。
冯蕴看得不那么痛快,“要不然将军去睡一会?我刚才吩咐了灶上,给将军做些吃的,等饭食做好,我再唤将军起来,填一填肚子再走。”
裴獗看她一眼,“你陪我?”
他声音很是好听。
那眼眸里赤热的光,那握盏时修长的手,每一处都好似有隐隐的暗流在涌动,如一把拉得胀满的弓,射不出那支利箭,便是意难平。
冯蕴脸颊有点发红。
“全由将军。”
裴獗眼色发红,起身将她打横抱起来,到榻边轻轻放下去,低头凝视她片刻,在冯蕴腰窝发麻心潮起伏的当儿,轻轻拉上被子将她捂好。
“睡吧。”
他不再看冯蕴,在她身边靠床头躺下,没脱铠甲,假寐似的阖上双眼。
他很规矩。
不像刚见时那样孟浪。
冯蕴侧躺过去,看他合眼休息的模样。
他整个人都是刚硬的,铠甲是,他也是。有些日子没见,他好似黑了一点,原本的俊朗因那一份憔悴,显得面容更为凌厉,仔细看耳下到脖子处还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应是伤口不深,已经愈合得快要看不清了。
可见战场凶险……
冯蕴看着想着,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醒来,天已大亮,雨过天晴,窗外的天空一片澄净,洗剂后的世界清亮的焕然一新。
就好似昨夜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冯蕴打个哈欠叫小满进来。
“将军几时走的?”
小满道:“天不亮就走了。”
冯蕴轻唔一声,“吃东西了吗?”
小满摇头,看冯蕴沉下眼眸,她又笑盈盈地道:“不过女郎放心,我给左侍卫的包袱里塞了二十个煮鸡蛋,还有十来张大饼,一笼大白馒头,饿不着他们。”
冯蕴笑着看她,“就数你机灵。”
小满羞涩地一笑,耳朵红红的。
冯蕴今日有事情要做,脑子很快从混沌中抽离出来,恢复了平静。不料梳妆时,竟然发现昨夜匆匆塞在下方的小匣子不见了。
“女郎在找什么?”小满问。
冯蕴心下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放在妆台下的东西呢?”
第107章 冯蕴立威
小满皱眉,“将军走的时候,好像带了个匣子,是女郎的吗?”
冯蕴愣了愣,哭笑不得。
“罢了,没事了。”
看到那东西的时候,他不问,事后也不问,却又不声不响地带走,这是要做什么?
也好。
带走了,这桩糗事就算是落幕了。
冯蕴收敛心情,本不欲再想……
岂料,小满收拾屋子的时候,却在桌案上发现个药包,上面放了一封信。
小满没敢拆,交到冯蕴的手上。
“是不是将军留下的信?”
除了他,还会有谁?
这個闷葫芦有话也不会当面说的。
冯蕴将信拆开。
信上大概是说药包里的,是为她调理身子的药物,药材珍贵,濮阳九很不容易才弄回来,不可浪费,一定要记得吃。
但又特地叮嘱:
月信干净后,才可服用。
再有一行字,写得极是粗犷。
“玩物伤身,不利养病。待我凯旋,给你吃更好的。”
小满斜着眼睛看女郎红透的脸,又瞄一眼信。
“女郎,将军要给你吃什么?”
冯蕴慌忙将信收入袖中,沉下脸来。
“今日龚先生该来上课了吧?这里不用你侍候,去找龚先生读书去。”
龚子熙是以前玉堂春的账房先生,眼下也兼了冯蕴庄子里的西席,每两日过来上半天课,主要教庄子里的人,一些简单的字,还有算学。
小满一听要上课,头就炸了。
再顾不得女郎要吃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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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溪村有一座老祠堂,但在早些年的战乱中破败了,房梁倒塌,里里外外长满了杂草。
但今日祠堂前的槐树底下,挤满了村民。
张家兄弟今日要在这里“受笞”,看热闹的村民只怕找不到最好的观赏位,一个比一个来得早。
到午时太阳最烈,杨大牛才从张家将人带过来。
几条木凳并排摆在祠堂面前,是简陋的刑场。
冯蕴坐在槐树下,表情平淡。
“张家兄弟所犯之事,想必大家都已听说,我便不在此赘述了。只问诸位,该不该打,这村规,又该不该执行?”
村民们马上跟着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