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好细腰(168)

阿楼恢复得很快,孙家小郎的外伤,姚大夫也处理得很好,孙家人还拎了一只猎到的小花鸡来感谢姚大夫。

冯蕴这才惊异地发现,这位新来的邻居,原来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隐世医手,于是厚着脸皮找到姚大夫。

“战场上瞬息万变,最有用的就是外伤药。烦请姚大夫多给我准备一点。”

“好说好说。里正娘子要得可急?”

冯蕴想了一下,“急。”

姚大夫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当即将家里的存货都找出来,一并交给冯蕴,然后不藏私地给出方子。

冯蕴感激不尽,“姚大夫,往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汪氏看她这么客气,笑吟吟飞过来一眼。

“里正娘子说的是什么话?挨邻侧壁的人家,那就是亲人,互帮互助,本是应当,我们也盼着大将军打胜仗,这般安渡才能安度呢。”

姚大夫抚须而笑,面容亲和。

“内人说得对,行医者本该如此,若是我姚家的伤药,可以多救一个人,那也是我老姚的福报。”

冯蕴再三谢过,告辞回家便吩咐邢丙给姚家送去了一石粮食,还有一匹花色素雅的布匹给汪氏,以表谢意。

-

敖七是太阳快下山时,才赶到花溪村的。

冯蕴为他准备了一餐饯行的饭菜,并把裴獗留下的那二十多个侍卫都一并叫上。

“我在花溪村很是安稳,用不着这么多人,敖侍卫把他们都带走。”

敖七摇头拒绝。

“阿舅走前交代过,这些人是留给你的。”

其实冯蕴在花溪村种个田罢了,用二十多个侍卫,实在有点劳师动众,她也没有办法像对待手底下的部曲一样吩咐他们做事。

但是,他们不肯走。

敖七叫来叶闯,将人都交代给了他。

“莪走后,你们唯女郎马首是瞻。”

众侍卫齐声应,“喏。”

冯蕴不再多说什么,将准备好的伤药和信一并塞到他的马头。

“万事小心。”

敖七跨坐上马,看着冯蕴被微风吹得扬起的发丝,目光炽热,声音很小,“我会,你好好的。”

他好像刚沐浴过了,头发没有完全干透,脸颊在夕阳的余晖里,带着少年郎独有的青涩,汗毛都清晰可见,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有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情感。

冯蕴微微一笑,“保重。”

“保重。”

敖七喉头哽动,但送行的人近在眼前,他不好多说什么,只扭头告诉叶闯。

“女郎要有半分闪失,你小子不必活了。”

叶闯与他交好,最明白敖七的心思。

要是平常,他肯定打趣几句,再酸死他。

可上战场不是儿戏,刀剑无眼,今日说笑的兄弟,也许转瞬就是永别。

所以,北雍军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上战场前,从不说丧气话。

叶闯拍了拍敖七的马头,用脸贴了贴。

“放心。”

又仰头,用气韵极小的声音,用只有敖七听得见的力度:“帮你守着心上人。”

敖七的脸微微臊红,瞪他一眼,没敢再看冯蕴,双腿一夹马腹,“驾”地一声,策马扬尘而去。

冯蕴搂住两小只,“和你们兄长道别。”

两小只踮着脚看远去的一人一马,大声喊阿兄。

“阿兄,你要平安归来。”

“阿兄归来娶嫂嫂呀!”

敖七没有回头。

夕阳下,人和马浑然一体,渐渐浓缩成一个小黑点。

渐渐消失。

第91章 江山美人

齐国。

建和五年八月,齐帝萧珏发禅位诏书,自去尊号。

竟陵王萧呈称帝,改元正初。

齐国上下欢庆新帝登基。

台城的大牢里,火把燃烧出一片哭声。

一朝天子一朝臣,多少王公勋贵顷刻间变成了阶下囚。而那位幽居在长定宫里的废帝,如同住进了最尊贵的牢笼。

崇明殿里,鲜血染红的青砖石,已洒扫干净,空气里飘散着清幽的淡香,好像那一场厮杀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入秋了,夜里风大,在宫殿的屋檐刮出一阵呜咽。

平安小心翼翼地关好门窗,将一件披风搭在新帝的肩膀上。

“陛下,夜深了……”

萧呈嗯一声。

又好似,没有回应过。

年轻的帝王坐在木案前,一身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但平安看得出来,公子瘦了许多,那双眼睛都陷下去了。

洞房花烛夜,登基即帝位,哪一件都足可让一个男子意气风发。

可萧呈成婚后,明显沉郁了下来。

接着便是信州失守,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新帝的脸上。

平安心疼公子。

父母双亡,两個兄长不争气,空有一腔抱负,才名满京,却被当皇帝的堂兄多番打压,不得不闭门不出,韬光养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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