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他管不得那么多了。他也不怕吓着她。
反正他已经惹哭她了,干脆把人拉怀里抱着哄,这样起码她还不会被冷着。
左渔猛地被他拉进怀里,鼻尖碰到少年男性坚硬的胸腔,心脏骤然一缩,身体一下子被温热的体温捂暖,仿佛置身于一个安全的港湾。
快要哭到窒息的肺腔里满满都是令人心安的柏树香味。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左渔静了静,在他怀里呜咽着解释,“我知道你刚刚是在帮我说话……但是你那样说爷爷……我,我觉得不好……”
“唔……”左渔低声抽泣,“爷爷他,他对我外公外婆很好……我,我也知道他说得不对……他说得没有道理……可是他是长辈……我们得尊重他……”
“所以,我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左渔越急越哭,“我……我不知道该向着他还是向着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呜……对不起……”
她耷拉着一颗圆乎乎的脑袋,一个劲地给他道歉,哭得梨花带雨。
原来是这样。
许肆周更加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站在左渔的角度,她肯定是为难的。他好自私,好冲动,他可以不管不顾地生气,宣泄不爽,但是左渔不可以。
他做事情之前根本没有站在她的立场里考虑过问题,难怪她那么难受。
他真的太混帐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道歉,我该死。”许肆周抱着她,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跟她道歉,“我下次不再那么冲动好不好?以后都听你的。”
“别哭了……”
“嗯……” 左渔颤抖着回应,下意识地点头,解释完过后,她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然而脑海里还是混混沌沌地一片,仿佛一团浆糊,她想着她还得回去替许肆周给村长爷爷道歉,可是她现在这么狼狈肯定不行,声音沙哑,眼睛肿成灯泡不能见人,于是轻轻推开了他,仰起头,一双通红的眼睛露出来。许肆周心头一颤。
“许……许肆周……”
“嗯。”
“我想回家。”
“好,送你回。”
“不用。”左渔轻轻摇头,她就想找个地方平复一下,如果他把她送回了家,那外公外婆看见她这副模样也会担心的。
“你可以让我自己走吗?我想一个人想想。”左渔眼尾红得像兔子,声音也楚楚可怜。
这样的她无论说什么,他都不可能拒绝。
“嗯。”许肆周嗓音沙哑地点头,“但你得穿上我外套。”
左渔哭了那么久,已经没有力气拒绝了,她任由他把外套穿她身上。
“你走吧。”他的衣服是冲锋衣,防水挡风,许肆周替她将拉链拉到最顶,又将帽子罩在她脑袋上,无比怜惜地揉了揉说,“一个人想想,就算想不通也没关系。惹你哭的是我,我来想办法哄你。”
左渔没有说话,转身走远了。
但许肆周实在放心不下她,于是躲着她的视线,隔着遥远的一段距离,默默跟在她身后守护着她。
他看着她一路走到河边,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河堤上,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冷风将她娇嫩脸颊旁边的碎发吹起,他却不能替她去挡。
许肆周手心握紧,心里难受到不行,看她一个人独自消化情绪,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能。
他本来还想着把人哄好以后,回去教训那老头一顿,但听她说这老头对她们家有恩,他不能这么做,也不能替她出气。
不仅不能替她出气,他甚至看见她处理好情绪后,一个人回到了那老头家里,不知跟那老头说了什么,再出来的时候,她站在门口深深地、重重地舒了口气。
他的小妞替他去道歉了。
她那么善良,永远都是顾全大局的那个好姑娘。
许肆周喉结一下一下地上下滑动着,少年拳头倏地攥紧,一拳重重地捶在了旁边的树上。
积雪窸窸窣窣地从枝桠掉落下来,落在他的头发上,他却没怎么感觉到冷。
左渔出来后便回了家,许肆周默默看着她进家门,而后又在雪地里站了很久,怔怔地看着她家里的方向,中途手机响了几次他都没接。
直到衣衫完全湿透,程野撑着伞走过来找他:“周。”
许肆周抬头看过去,眼神已然没什么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