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陆霜白犹如一把久违出鞘的利刃,即使如今他变成了小学生的模样,周身锋利的气质也不遑多让,锋利的刀刃正蓄势待发,不见血不罢手。
“陆行风”自上而下俯视着陆霜白,年老的面容上露出微妙的笑意,眼神却慈爱无比,像是两张分裂拼凑而成的脸,半晌他笑起来,语气关切道:“天晚了,快回家吃饭吧,爷爷今天给你做了好吃的,你不是最喜欢吃红烧排骨了吗?”
陆霜白掀唇讥讽:“哟,还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有人和我说,你是一个不得了的骗子。”陆霜白微微一歪头,上下打量“陆行风”,缓慢移动的视线带着轻蔑感的嘲讽,他状似可惜的叹了口气,语调惋惜,“可我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随着陆霜白抬起头,两人双眼对视,这片安静到可怕的方寸之地仿佛正被看不见的密网紧绞着,空气都被分割成了碎块。
就在这时,两人头顶的路灯一暗一亮,不过转瞬间,“陆行风”眼眶中的眼白已经被黑色侵占,血色的瞳孔猝然亮起,“陆行风”伸出舌尖舔舐一侧的尖牙:“难得遇到一个聪明的人类,要是有机会,真想留你几年给我解闷。”
他学着陆霜白惋惜的语调,也叹了口气道,“不过可惜了,你今天必死在我手中。”
陆霜白轻呵一声,不掩嘲讽:“还真是个学人精。”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说着,瞒天过海客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开始自顾自地笑起来,他的视线始终不离陆霜白,直到笑得喘不过气来,才带着快意的恨意开口道,“你说陆行风风光一生,有没有算到害死他的竟然会是自己的孙子?”
……
另一边,范无咎举着尔康手,陆霜白的衣角略过他的指尖,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
上了一出大变活人的好戏,在操场上玩耍的孩子们却对这一幕熟视无睹,范无咎惊出一身冷汗,多年不见,瞒天过海客的实力超出他的预料,没有犹豫,他立马赶回酒店通知宿淮。
而同一时间,宿淮正在找陆霜白。
他与陆霜白不一样,并不需要每天进食,是以这几天都是等陆霜白吃完早饭后两人一道出门。可今日他没等到陆霜白,去餐厅也没找到,有工作人员说看到陆霜白一大早就离开了酒店。
谢必安也没看到自己哥哥,更不知道陆霜白去了何处。
宿淮问了李南,才被告知陆霜白可能去了曾经的孤儿院,现在改造成了小学。
宿淮:“孤儿院?”
李南把对陆霜白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说给宿淮听,宿淮道:“孤儿院出事是什么时候?”
“10年前。”
谢必安在一旁很快想起来:“我记得那会儿我哥好像来这处理过类似的事,可能他们俩一起去了吧。大人不必担心,既然我哥陪在陆小弟身边,想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范无咎虽不如宿淮法力高深,但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如今我们都在对方制造的异域幻境里,就算范无咎十年前来过青云县,他怎么能完全确定他带陆霜白去的地方就是当年孤儿院出事的原址?”
谢必安一顿,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宿淮的话不无道理,他们如今所见不一定是事实,万一俩人运气不好直接闯入邪妖的老窝,那可真是……真是倒了大霉了!
这老窝,怎么说也应该让宿淮去啊!
正当两人准备起身去学校时,一片巨大的阴影突然从窗户边投进室内,两人看向窗外,瞳孔猛然一缩。
谢必安按回夺眶而出的眼珠子:“这、这是什么……”
谢必安飘向窗边往外一看,只见一个个“人”从四面八方聚集,他们年纪不一,面容各异,皆一脸麻木地迈着一致的步伐往酒店的方向走来,宛若一场大型丧尸聚会。他们走到酒店前的空地上,互相搭梯向上攀爬,首尾相接,逐渐形成一个巨型傀儡人。
附近的街道尖叫声四起,其中不乏夹杂着“快跑”或者“救命”的无助呐喊,一些来不及逃离的人被傀儡紧抓不放,被丢入巨型傀儡人体内成为一部分。
猝不及防间,一个“人”突然从窗口蹿了上来,饶是见过无数惨状的鬼魂,谢必安还是被吓得往后一飘:“我靠,见鬼了!”
这个“人”如蜘蛛般爬行,趴在窗户上,“咚咚”敲了敲玻璃窗户,发出两声闷闷的拍打声。
见几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他身上,他嘴角的笑容拉扯到极限,诡异又可怖。他转动着脑袋,似乎在找人,最后一双麻木空洞的眼睛定定看向宿淮,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