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秦澈温和一笑,“我自然会支持你,你今天突然这么有主见,我知道是因为谁,可是我不想让你离他太近,他身上背负着的东西比起我,只重不轻。”
“他出生时是联盟的希望,可是现在呢,却成了人人唾弃的背叛者,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沈不弃本来放缓的心突然揪起,他不可置信地望向秦澈,满眼不可置信,“什么背叛者?”
秦澈愣了愣,焦急道:“你竟然不知道吗?我以为你是见过他了。季维时在一个小时前,指挥4区炸毁了5区和6区的联合办事处及各自审判处,彻底叛出联盟,已经成为联盟公敌。”
沈不弃心中一阵绞痛,好像被针戳了许多血淋淋的洞,往外渗的是血,流入的却是酸涩的苦水。
他几乎要窒息了,可最终没能,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有孩子,还有许多家人。
情感依旧是浓烈的,他开始追念那失去情感的日子里,在记忆的美化下,那段时光里他披甲执锐无所不惧。
他完全地忽略了那一次次为了季维时的破例,也忘记了许许多多次里他是如何地差点冲破MY1的禁锢。
曾经的美好他一并扔去,免得怀念中对这个人无端倾斜。
可是残存的还是冥顽不灵,叫嚣着要去按着季维时说的,去做些什么,去找到真正的答案,来洗脱他的罪名。
沈不弃压下五味杂陈,翻过波涛汹涌,尽量让自己的问题没那么有偏斜意味,他问:“爸爸,你为什么会知道他来找我了?”
秦澈拉过自己的驾驶杆,换成手动驾驶,灵巧躲过后边的星舰,他淡道:
“因为我也有同样的怀疑,或许我也疯了,竟然想知道他那荒谬的推论是不是真的。”
“那思思她的审判处呢?”沈不弃想起季维时魔音贯耳般一遍遍的哀求嘱托,情不自禁问出口。
难不成连爸爸也觉得思思有问题。
秦澈睨他一眼,叹息道:“我知道的第一时间就已经问过思思,是她提出的要炸了5区审判处,否则只炸毁6区实在太显眼。”
“而且她现在毕竟明面上是……是你祖母的接班人,如果连她的审判处一起炸了,这件事就能引起联盟重视,6区势必会做出相同的重视态度。”
“届时,只要有人动了,就能查出来究竟是谁在捣鬼。”
他说得义正言辞,沈不弃却麻木地望向秦澈,问:“他会怎么样?会死吗?”
秦澈看他那消沉黯淡的金眸,和自己那些年的痛苦时光里竟有些如出一辙,一时无言,良久方回答:
“我不知道,没有人能帮他,也没有人会知道他究竟要去哪儿,或许是天涯海角,又或许是什么阴沟地道。”
“为什么?”
沈不弃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变化得这么快,他曾经饲养的这株玫瑰,忽然就从高高在上的矜贵坠落深渊。
作为曾经自封的饲主,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沉默还是伤心?
他都不应该有,舍了这个人的是他,没道理他又要心疼这个人境遇凄惨,那是这个人自己跌选择。
更没道理的,他不应继续去做那个百依百顺却被别人视为掌中之物的人。
但他不能自已地迷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摇,毋庸置疑,他心疼这个人。
他短暂的愤怒,而后长久地悲哀,只好质问自己连心疼都不行吗?
爱了这个人如此久,直到现在都不能坦坦荡荡说一句早就不爱了。
何况,如果他不心疼这个人,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心疼季维时吗?
纵使他是那样的矜贵漂亮,是世界上最恶劣也最貌美的玫瑰,可他毕竟也脆弱,易伤,凋零时凄凄惨惨,而这一切只有自己发现了。
沈不弃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在无尽的欺骗中被培养出温吞的喜欢逃避的性格,在茫然时只想先做自己知道,做自己能做的。
偶尔的偶尔,他会勇敢些,但那目前只限于和季维时有关的事,仿佛只有在和季维时接触时,他才多了许多鲜活的气息。
他要离开季维时,经历了一番痛,那痛延绵不绝,因为他第一次渴求爱,就落空了。
直到现在,他依旧不知道季维时到底爱不爱自己,他这样的人,被牵引着乱走太久了,对自己的人生已经只剩下绝对掌控的需求。
他没办法。
他也曾渴求爱。
可是季维时的爱是带刺的。
如果不包裹上虚假的温柔的泡沫,那刺就扎人,裹上了,又让人觉得虚假。
他想要又不想要这份虚饰的爱。
现在只留下久久的痛。
秦澈看他这副模样,叹息道:“你知道吗小忆,我多少次,不愿意让你们走上我的旧路,我害怕,害怕岁月悠悠里你们从此只能一人踽踽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