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大不敬的,陛下若是不死,太子殿下又如何能登上金銮宝殿。
平宣想到这里就有些心酸。
往后,他家主子便不必受许多窝囊气了!
连他这个小太监都能跟着挺直腰板,趾高气扬的看人。
毕竟这天下,没有人能越的过皇帝。
有过一次经验,竺玉这回便没有上辈子那么惊慌失措。
灵堂已经布置好了。
竺玉穿着一身孝服,衬得小脸苍白,灵堂内,朝中大臣、王宫内眷,亦是一身白色的孝服。
“陛下口谕,太子贤德,品行贵重,民之所向,深肖朕躬,必能继承大统,即皇帝位。王公大臣,尽心辅佐,共图新治。钦此。”
即便没有口谕。
此事也已成定局。
大烨朝就没有第二位皇子来同太子争抢新皇的位置。
竺玉穿着孝服就被推上了金銮殿的宝座。
陈家人可谓是春风得意,喜形于色。陈皇后听完刘公公宣读的口谕,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先前所提的遗诏。
她面色微凝,盯着刘公公:“陛下难道不曾留下遗诏吗?”
刘公公面不改色道:“陛下去的匆忙,不曾留下遗诏。”
陈皇后死死瞪着他,扭头看向身后穿着一身白的周贵妃,见她对自己微微一笑。
无需多想,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被这两人合起伙来给耍了!
陈皇后勉强压下火气,无妨,无妨,她的“儿子”当了皇帝,想逼死一个太妃,又有何难?
第105章
先帝驾崩,上至亲王,下至文武百官。
皆要遵循礼制,三叩九跪,序力举哀。
大丧日始,举国上下缟素月余,百日内不得婚嫁、享乐。
新帝在三万钟声里,一步步被送上金銮殿的龙椅之上。
竺玉穿着连夜赶工的新制龙袍,坐在冷冰冰的龙椅上,听着底下朝臣的叩拜声。
哪怕已经当过一次皇帝,她的神色看起来还有些惶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尤其底下都是些老奸巨猾的朝臣,像压在心头的巨石,叫她一刻都不得放松。
她虽是新篁,许多事却不是她一句话说了算。
便有决断,也得看内阁的脸色。
手握权柄的朝廷重臣,总有话要说,同口诛笔伐是一个道理,不需强逼,三言两语便能打消她的念头。
以“仁君”来压她。
不过朝廷不似这十来年不似前朝乌烟瘴气,几位权臣,心里多少也有社稷江山。
竺玉心知肚明自己不是什么好皇帝的料子。
她没有要垂名青史的野心,也没有打算成全什么王权霸业,惟愿让百姓修生养息、能过上吃饱喝足的好日子。
不必忍饥挨饿。
早朝过后。
竺玉肩上都没清早那么沉,她松了口气,回了仁寿殿,更是一连喝了好几杯温水才缓过方才那阵紧张。
平宣如今已经是她身边的大太监,忙从她手中接过茶杯,即刻就叫宫女进来伺候陛下更衣。
竺玉摆了摆手:“不必,你们都出去吧。”
平宣带着人去了外头。
将殿门闭得严严实实。
竺玉脱了解开了身上的腰带,本就宽大的衣袍如此就更有余量,她解开衣襟,费劲儿将缠胸的白布给抽了出来。
这般总算能透过气来。
待她正打算好生歇息片刻,平宣隔着道门,恭恭敬敬的通传:“陛下,都察院的陆大人有事求见。”
竺玉才松快些,若要见人,必然又得好生整理一番。
这些日子,她亦是小心谨慎,生怕走错了一步路,既然她如今贵为天子,虽说…手里头没什么实权。
但也绝不是那傀儡皇帝。
见与不见,可全凭她自己的心意。
竺玉抿了下唇:“便说朕…已经睡下。”
平宣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陆大人,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低声道:“陛下,陆大人已在殿外侯了许久。”
陆绥平时瞧着是个好性子。
总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也少见有什么事情能叫他喜形于色。
这位才在翰林院待了几个月就被先皇调任都察院的佥都御史,如今可没有那么好的气性。
男人一袭深黑色的蟒绣官袍,锦衣在身,添了几分冷冽的气魄,身形板正,面色寡淡,男人微抿薄唇:“既然陛下已经睡着了,那殿内装神弄鬼的又是何人?”
他负手而立,琥珀般的眼眸在阳光映照下,更显淡薄:“既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冒名顶替,微臣有责替陛下肃清此等逆臣贼子。”
说罢,男人似乎也并未将内宫的其他人放在眼里,径直推门而入,千斤重的殿门在他手中好似轻飘飘的。
门扉大开,金光灿灿。
平宣给身旁的几个小太监使了眼色,几人默契抬步跟上,却又被重重合上的殿门给碰了一鼻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