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的身份,总有露馅的那天,且看那日她该如何收场。
骗了那么多人。
只一个李裴就不会让她好过。
竺玉看着陆绥的神色,莫名生畏。
就像被扼住喉咙的小动物,呼吸不过来,本能的想要逃窜。
陆绥叫人先将他的姐姐送上了马车,他性子冷,也是个心狠的,但是对他的姐姐,一向体贴。
家中的姐姐、妹妹。
都该由他来看顾。
他帮姐姐整理好身上披着的斗篷,紧好系带:“外头风大,姐,你先进马车里避避风。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嗯,知道。”
说着,她临别前还是往太子那边深深看了眼,似乎想将他的样貌记得更清楚些。
门前的树影随着晚风晃动,似那剪了烛心的灯火,摇摇晃晃,还能听得见簌簌的风声。
陆绥的脸隐在阴影处,五官清俊,如玉冰透,却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陆绥忽然朝她看了过来,四目隔空相撞。
竺玉无端有些心慌,好像已经被他的眼神看透了一切。
第51章
回去的路上,李裴还在念叨着陆绥的坏话:“你往后见了他就离得远些,我看他也不怎么想同你亲近的,今日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倒不是李裴在编排陆绥,他那人还真是如此。
竺玉也知道陆绥好像待谁都很疏远,就是那云端上的冷月,同谁都隔着无形中的距离。
话也少。
平日和秦衡可能走得近些,但未必也有多交心。
竺玉想起来上辈子,陆绥后来好像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过他看起来似乎也不在意这些。
*
春假前的最后一日。
年纪尚轻的学子已经翘首以盼,归心似箭,仿佛多一刻都等不及了。
春假有小半个月。
竺玉性子懒散,心里想的就是能多睡几日的懒觉,不用再天不亮就起床。
这几个月,风平浪静,也没出过什么大事。
连先生的训斥都比往年要少,父皇每次召她过去询问她的课业,虽没有多满意,但也少了几分不满,她勉勉强强也算过了关。
他们内院的学子,不像外院那些考进来的贡生,不用住在监学里,也就省去了收拾包袱赶路回家这一程。
外院的贡生,多是出身微末,家境贫困的寒门之子。
国子监每个月给的补银,也不多。尤其是在京城这个处处都要花钱的地方,每个月那几两银子就更不够花了。
而且隔几个月便要考上一次,排名末等的就会被请出国子监。
这些人,就少不得想些别的办法,不择手段也得留下来。
有些心思不正的,便打起了旁的主意来。
甚至把算盘打到了竺玉的跟前,她才出了思学堂,刚准备去祭酒那儿,在后院偏僻无人的长廊下就被人给拦住了。
眼前的男人,身材瘦巴巴的,脸色有些惨白。
他身上穿得衣裳看起来都洗得发旧了,唇瓣干地起了皮,这天虽然比前些日子暖和,但风吹过来还是冷得刺骨,男人穿得单薄,浑身哆哆嗦嗦的。
他的脸苍白清瘦,但又有几分清秀。
男人忽然出现,将她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这人在这里守了多久。
“殿下。”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过于紧张。
男人的声音有些不稳,颤颤巍巍,他在她面前乖顺低着头,弯着脖颈拉出清瘦白皙的弧度,他缓缓垂下睫毛:“我…我仰慕殿下许久,十分敬佩殿下的才情,而今能得一见,已是死而无憾。”
竺玉被他的话,吓得不轻。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有意同他拉开距离,谁知男人一下红了眼眶,好像快要哭了出来。
男人忍不住上前了两步,兴许还有理智,不情不愿的停了下来。
只是他今日既然提前来这儿守着人,必然是抱着决心的,来之前也做足了准备。
当初他被选进国子监的名次并不差。
在浔阳郡县甚至是名列前茅的。
只是家道中落,没什么钱供他在京城的花销,国子监这个地方也少不得攀比。
他总觉得那些家境好的学子都瞧不起他。
性子渐渐变得阴暗,也就不讨人喜欢,明里暗里被人欺负了好多回。
几次考试,成绩都倒退到了末尾。
他不想再过这种被人看轻的日子,他在监舍里的同窗,学业稳步上升,可他觉得那不过是因为他们家中富裕!不必为一些琐事烦心。
真论起学问,他才是最好的那个。
最值得培养的可塑之才。
于是,他就想给自己找个靠山。
内院的学子,都是家世门庭显赫的官宦之子,生来就高他们一等,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