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邈悲鸣一声,连忙埋头饭碗里苦苦奋战了。
凤曲还有些犹豫,但见五十弦两眼迸光,穆青娥也未反对。
想到大家逗留宣州时,为了病患都忙得脚不沾地,不敢懈怠,而且观棠县遭受瘟疫,元气大伤,别说放松,能保证一日三餐的用度都不容易。
难得到了明城这样的大城,玩上一两天应该也不妨事。
“阿珉想去看看吗?”
「……与我何干。」
那就是想了。
如果不想,阿珉压根不会理他。
凤曲满意地点点头:“那就逛逛吧,说不定能顺带添置一些用品。大家以为呢?”
五十弦双手双脚地附议,穆青娥点首称好。
凤曲刻意不看秦鹿的反应,碰了碰身边还在打量窗外的商吹玉,轻声问:“是发现什么东西了?等下我们一起出门看看。”
商吹玉静了片刻,将声音压得比他更轻,缓缓道:“这里是令和县。”
“令和县……”凤曲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记起来了,这里是吹玉十一年前居住的县城。当时带走了柳姬的火灾,就在距此不远的西坊。
他定了定神,往商吹玉的碗里夹了一片肉,神色如常:“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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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的西坊早已变了模样。
那场大火吞噬了数十上百条生命,也烧尽了令和县最后的破败。县衙借此机会重整西坊,如今已是粉墙环护、翠瓦林墙。
住在内里的居民恐怕也不再是昔日的穷苦人们,坊间碧柳如绦、繁花如烟,幼童穿街跑巷,地上残留着烟火燃后的灰烬。若非这里还叫令和县,凤曲都不敢相信,西坊曾经是那么凄惨潦倒的地方。
曹瑜在后介绍:“西坊是令和县最新的一角,传说这些住房都是凤仪山庄出资建造。不然怎么说不愧是皇商,这手笔多大方,令和县的县衙也拍马莫及啊。”
“凤仪山庄?”凤曲下意识挡住商吹玉的身体,回头问,“凤仪山庄怎么来明城造房子?”
“说是凤仪山庄的人来明城办事,不小心就起了火。若是其他地方,可能不敢和凤仪山庄计较什么,就连当时的明城也是想息事宁人,好几年都没找凤仪山庄索赔。”曹瑜啧啧说,“不过前几年明城大旱,饥荒弄得民不聊生,再加上沈尚书……咳。总之那会儿明城财库空落,又无处安置灾民,刚巧就记起了凤仪山庄,所以……”
凤曲惊奇地问:“过去这么久,凤仪山庄还肯答应?”
曹瑜便笑:“如果只是官府去找,那可能得求到皇上面前才有点作用。但这里是明城,明城的主子可不是官府……是偃师家啊。”
他一边说着,对商吹玉歉意地抱拳:“商二公子,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如果有什么出入您请见谅。”
商吹玉摇摇头:“这些事我也不清楚。”
倒不是客气,他是真的不清楚。
于他而言,商晤和商别意无限趋近陌生,哪怕父兄都再三强调所谓的血浓于水,商吹玉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感情。他们做了善事还是做了坏事,他都不会因此感到骄傲或者屈辱。
况且现在已经找到了老师,找到了这个现存的唯一善待“柳吹玉”的人,他已经感到非常满足了。
对谈间,方才四处奔跑的小孩又从巷子里钻了出来。
他好像摔了一跤,一身的尘灰,扯着嗓子嚎啕不休,一路喊着“娘”,踉踉跄跄往一户宅子里钻。
途中一个不慎,小孩一头撞上了路中央的凤曲。
额头恰好磕在凤曲的剑鞘,本就哭得皱巴巴的脸蛋顿时变得更可怜了:“呜哇!娘——!!”
凤曲一惊,身边商吹玉已经皱眉去拉小孩。凤曲急忙把他挡开,哭笑不得地蹲了下去,同小孩平视:“撞到哪儿了这是?啊呀,是额头啊……”
他一边说,一边拈起衣袖帮忙擦灰:“不痛不痛,把脸擦干净,换身衣服就不痛了。来,哥哥帮忙吹吹。”
小孩愣愣地被他拉近过去,温暖的风便冲他额头上的红肿轻吹。
哭泣声果然停了,小孩攥住凤曲的衣袖,红着脸嗫嚅:“对、对不起哥哥……撞到你了。”
他的娘亲这才从宅里钻了出来,忙着在衣摆擦手,看见一行人高马大的江湖人,心下一惊:“豆子!怎么冲撞哥哥姐姐,快道歉呀!”
她抬起脸对众人赔笑:“不好意思,孩子小不懂事,是不是撞到你们了?真对不起。”
凤曲连连摆手:“没那回事。”
五十弦则在旁帮腔:“我们boss是专门带过好几年小孩的,这种程度根本不影响。”
首徒凤曲和首徒邱榭都露出了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小孩则跑回母亲怀里,揪着母亲的衣服道:“哥哥帮我吹吹,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