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古史学得不是很好,只记得两千年前太羲神女以身镇业火,却不清楚她具体是怎么做到的,用了什么剑招,念了什么咒术,唉,真是可惜,否则我也可以试上一试。”
季应玄半晌不言,默默在脑海里翻那本《剑异拾录》。
就在流筝以为他已经睡着时,季应玄突然说:“我知道。”
“嗯?”流筝抬起头,“什么?”
“我说我知道太羲神女如何镇灭业火,共有七七四十九招,每招有九九八十一式。”
流筝瞠目结舌,古怪地看着他:“不是开玩笑吧……”
季应玄慵然一笑:“你觉得呢?”
《剑异拾录》里记载了关于命剑的一些知识,以及太羲神女常用的经典剑招。季应玄虽然已失去剑骨十多年,但他从未放弃过剑法,于此一道上有颇深的体悟。
他以《剑异拾录》中记载的招式为蓝本,加以自己的演绎,临时编出了半套剑法,自认为即使不能与太羲神女当年同日而语,对付幻境里的业火也足够了。
况且业火红莲能收放业火,他也可以暗中帮助她。
季应玄向她伸出一只手,骨节修长分明。
“要我教你吗?”他含笑问。
望着他昳丽清雅的面容,流筝心头怦然而动,她缓缓点头:“好。”
第28章 不悔
他从前尚觉得, 流筝当着他的面练剑的样子真是十分碍眼。
无异于炫耀与挑衅。
然而眼下身在幻境,倒也顾不得计较这些, 握着她的手,牵引她的身姿,将他在莲花境中十年的体悟,一招一式倾囊相授。
锋从骨里起,意从心中动,一剑通天界,诸真下瑶阶。
太清剑骨似是感受到他的存在,剑意比往昔更盛,与流筝的心神凝为一体, 瞬间变化作千万剑阵,又瞬间万剑归一, 形成一道劈天而落的无色剑锋。
七七四十九招, 九九八十一式,纵然她聪敏高悟,纵然只学了半数, 也是十几个日夜相继的辛苦。
月亮缺了又圆。
业火岩浆越涌越高, 几乎已将城池吞没,焰海之中, 肉眼可见的唯有几座山峰。
终于,高山上传来一声轰隆的巨响。
一道集太阴冰寒之气的剑光凌空劈进业火岩浆中, 焰海咆哮一声,海面竟下降了丈深的距离,露出了黑灰色的地表。
流筝气喘吁吁地支跪在地上, 高兴地几乎要哭出来。
她摇着季应玄的袖子让他快看:“我做到了,我成功了, 我真的可以克制业火!”
从前她只是仗着太清命剑的天然威力,能镇灭红莲花瓣引起的小簇业火,如今凭着自身修习的剑招,使得太清命剑的威力更上层楼,竟能将滚灼的业火岩浆也震慑住。
流筝又是高兴又是心酸,突然转身抱住了季应玄。
季应玄正在心里默默计算,她如此费力地劈出一剑只能下降丈余深的流焰,恐怕她竭尽性命也未必能将业火全部镇灭。
他正要提醒流筝不要高兴地太早,冷不防被扑了个满怀,馨软的降真花香缭绕着他,季应玄双手顿了顿,试探着将她环住。
“聪明的姑娘,”他说,“你做得很好。”
还是要以鼓励为主,季应玄心道,毕竟她这样的小姑娘心里都比较脆弱。
脆弱的小姑娘果然红了眼眶,声音闷闷地问他:“应玄,你为什么要帮我?”
“嗯?”
“你难道不知道,倘若我镇灭业火,破了幻境,你也会随着幻境一起消失吗?”
季应玄闻言稍愣,从怀中抬起她的脸,端详她满面的泪痕,明亮而哀伤的双眼。
他问:“你这是在为我伤心?”
流筝咬着嘴唇轻轻点头:“我舍不得你。”
季应玄说:“无妨,幻境外还有另一个我。”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流筝说:“你与他有不同的经历,你有你自己的喜怒哀乐,你也会疼,会高兴,有时你站在我面前,我觉得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
流筝想起在听危楼时的季应玄,虽然关心她、帮助她,却好似戴了一张假面,使她时常有隔雾看花的朦胧感。彼时她时常会琢磨不透他的想法,莫名其妙就不高兴了,莫名其妙就又哄好了。
眼前的这个季应玄,远比幻境之外更温柔坦诚。
季应玄微微垂目,长睫遮住了眼中得意的笑,温声问流筝:“那我和他,你更喜欢谁?”
流筝呃了一声。
真是好会为难人的一个问题。
虽说她视他为活生生的人,但也很难将他与幻境外的他完全当作两个人,除了比从前更明显的温柔坦诚外,他给她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