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各大仙门都已知道,你父兄仗势欺人,抢了外人的太清剑骨给你用,此举有辱仙门正气,因此大家商量,要将你身上来路不正的剑骨剔出来,以儆效尤。”
流筝问:“然后呢,打算换给谁?”
祝锦行笑:“换给姜盈罗,然后太羲宫与听危楼继续联姻,祝姜结两姓之好。”
流筝说:“你要娶姜盈罗,我倒不吝啬贺你们恩爱,但我身上的剑骨,只有它的主人能同我问罪,姜怀阔也好,仙门诸使也罢,又算什么东西。”
她的声色如往常一样清柔,然而话里的锋芒和冷嘲,却是她从未有过的态度。
祝锦行走近她,抬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被一道剑光弹开,带起的气流锋利如刃,在他手背上留下了数道小伤口。
祝锦行端详着手上的伤,渐渐失去了耐心,再开口,带着几分冷意。
他说:“你爹娘还在观世阁里饿着,你同我三贞九烈有什么用,别忘了,你我本就曾有婚约,姜盈罗她要抢你的剑骨,还要取代你的地位,你就没有一点不甘心吗?”
流筝听出他话中之意:“怎么,你想帮我?”
“我与你的情意,自然比我与她要深厚一些,”祝锦行说,“只要你肯悔过,我会想办法帮你保住剑骨。”
流筝一时不言,默默盯着他。
她不信祝锦行是单纯的好心,他不过是不愿见姜氏成为第二个雁氏,想要使听危楼凌驾在太羲宫之上,乃至于操控太羲宫。
她兄长丧了性命,父亲失去修为,看上去远比姜盈罗更好拿捏。
思及此,流筝的语气软和几分:“我怎知你是不是骗我?”
祝锦行说:“你如今的处境,我想怎么对你都行,用得着骗吗。”
流筝说:“那你先帮我见一下我爹娘。”
祝锦行闻言,眯着眼打量她,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隐藏的图谋,而流筝只是一脸无辜地与他对视,孱弱地捂着肋骨处咳了两声。
半晌,他说道:“你安分一点,我来安排。”
祝锦行与姜怀阔合作,想让流筝去见雁长徵夫妇的事,还是要经过姜怀阔的同意。
不知他是如何说动姜怀阔,第二天一早,祝锦行送来了一剂符药。
“这是阻断灵力的符药,前段时间雁濯尘也中过,想必你并不陌生,”祝锦行说,“喝下它,我就带你去见雁宫主。”
流筝凝视药碗,眉心深深蹙起。
祝锦行同样在考量她的诚意。
“你不肯喝,是心中另有打算,还是不信任我,怕我护不住你?”
他端起药碗,递到流筝面前,语气温和却强硬:“事到如今,没有你反悔的余地,别逼我灌你。”
流筝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将空碗给他看。
祝锦行笑笑:“这才乖。”
他先带流筝去见姜怀阔,让姜怀阔检查她的灵府,确保她已被封印了灵力,然后才允许她进入观世阁,去见雁长徵与李稚心。
“流筝!”
她娘李稚心消瘦了许多,将她拥在怀里,久久泣不成声。流筝亦是百感交集,红着眼眶与她低声私语,安抚许久。
雁长徵推着木轮椅缓缓行过来,拍了拍流筝的肩膀:“我有话要单独与你说。”
李稚心抹了抹眼睛,起身道:“你们聊,我去门口守着。”
流筝与父亲对席而坐,将外面的发生的事情,以及祝锦行的种种行径告诉了雁长徵。
雁长徵神情凝重:“你果真喝了那阻断灵力的符药?”
“容不得我不喝,”流筝说,“父亲不要担心,我被封印了灵力,只是变得与从前一样罢了,我会想办法把你和娘亲救出去。”
雁长徵叹了口气:“是我连累了你……还有濯尘。”
提起哥哥,流筝的心脏拧成一团,一低头,几滴眼泪砸在手背上。她哽咽道:“我很想哥哥。”
雁长徵心中并不比她好受,他说:“等脱了困,咱们再给濯尘立个牌位,免得他魂无归处。”
流筝说:“后天是正月十四,我会想办法引开姜怀阔与祝锦行,请宜楣师姐来接应你们一起下山。”
雁长徵指指自己的腿说:“别管我了,带你娘离开这里。”
流筝不同意,他苦笑道:“如此落魄的境地,不能贪心周全。我知道你所谓的引开注意的法子,必是玉瓦俱碎的下策,我不拦你,你也不要来劝我,只要你娘能平平安安,我便心满意足了。”
流筝无话可说,眼眶却是更红了。
雁长徵摸了摸她的头,感慨道:“我雁长徵活了二百多年,极尽凡人的命数,能娶你娘为妻,有你与濯尘这样一双儿女,已是人生无憾。流筝,你要多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