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濯尘断了三根肋骨,腿弯疼得厉害,十有八九也断了。
季应玄也没好到哪里去,抬手抹掉嘴角的血痕。
他们像两只争夺领地的猛兽,不死不休地盯着对方,寻找再次出手的时机。
雁濯尘想的是,如何避开对方的搅扰使出太清命招,而季应玄想的是,如果雁濯尘死在他手里,究竟怎样才能瞒过流筝。
没有了观澜剑,夜罗刹化形不会被认出来。
可以让帘艮变成雁濯尘的样子离开,在合适的时机——譬如杀妖伏魔、镇灭业火,再让雁濯尘合理地“死”去。
如此,才能让剑骨的真相永远湮没。
这样想着,季应玄突然后撤数步,给雁濯尘留下了祭出命招的机会。
一切都与忧怖境中相同,雁濯尘捧剑御空,开始将周身的灵力向剑中凝聚,观澜剑在他身前逐渐变大,光芒明耀。
而季应玄召出数枝业火红莲,在袖中掐诀,准备等雁濯尘的命剑变成山大的巨刃时,将他连剑带人一起绞碎。
到时红莲飞落,业火燃烧,一切化作飞灰。
绝不会像幻境里那般留下他的尸体,令流筝伤心。
脚下姜国塔的结界震颤不已,似雷响,似兽鸣。
就在雁濯尘命招将成之际,天边突然飞来一道无色剑光,将雁濯尘与观澜剑一同裹住,如水似雾,温和却深厚,不断缩小,迫使雁濯尘将逼到剑中的灵力收回去。
雁濯尘纵有强行突破围困的力量,此刻也不敢出手,只能乖乖收起命剑。
紫衣女子随后赶来,跃身落在姜国塔上,看看雁濯尘,又看看季应玄。
季应玄突然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难以撑持似的支跪在地上。
流筝蹙眉望了他一眼,转头质问雁濯尘:“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雁濯尘哑口无言,半晌,扯出一句拙劣的谎言。
他说:“我与季公子只是……比试过招,我想教他一点防身的剑招。”
雁流筝:“……”
命招也打算教吗?
她是二十岁,不是三岁。
连季应玄听了都替雁濯尘尴尬,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流筝气得瞪了雁濯尘一眼,转身走到季应玄面前,将他上下一打量,却没有扶他。
声音里藏着怒火:“你来说。”
季应玄颤颤喘了几口气,好像被雁濯尘打得站不起来,缓了半天才抚着胸口说道:
“少宫主确实打算教我剑法,然后再引我拜入太羲宫门下……只是我实在天资愚钝,连最简单的剑招也接不住……流筝,我这样的钝才……”
“你这样的钝才——”
流筝接过了他的话,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咬牙切齿的语气说道:“能枭首机关豹,杀死陈子章,剑境里力压示剑者,你这样的钝才,我们太羲宫还真是容不下。”
“是不是啊,莲主大人?”
四下一片寂静,寂静得有些诡异。
季应玄没敢抬头与流筝对视,却将目光投向流筝身后的雁濯尘。
这种时候难道不该互相帮助吗,你倒是说句话啊!
雁濯尘却只是抱剑看热闹,冷笑着做了个口型。
活该。
季应玄:“……”
他早晚要把雁濯尘这厮挫骨扬灰!
只是眼下这一关总得交代过去,季应玄握住流筝的手,借着她的力量缓缓站起来,仍不忘演出一副惹人怜的伤重模样。
“流筝,你听我解释……”
流筝紧紧抓着他,避免他转头逃跑:“你说,我洗耳恭听。”
季应玄:“……”
都怪雁濯尘方才那拙劣的谎言,如今流筝满心都是警惕,说什么她才会信?
季应玄尝试祸水东引:“你不先问问你哥,为什么要对我下死手吗?”
流筝说:“待问完了你,我自会去问他。”
“其实我……咳咳咳,咳咳咳。”
季应玄仿佛伤得连话都说不明白,伏在她肩上虚弱地喘息。
流筝似笑非笑:“不必这样演,若是没编出来,再编一会儿就是,我有耐心,给你时间。”
话音落,脚下安静了许久的姜国塔突然开始震颤。
塔身上覆着的赤红色结界突然开始闪烁,红色的闪电状纹路从脚底流过,流筝惊呼了一声“好烫”,被季应玄眼疾手快地拦腰抱起来。
流筝望着他挑眉,不是伤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吗?
季应玄不与她对视,想要先离开此处,却发现根本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