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从表面上看,是如此。
第17章 恋爱糖果
在晏冷淡眼里,照顾路修远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当然,或许在其他人眼里,像路修远这样的病人并不有趣,甚至可能还会因为他持续的沉默而感到厌烦。
但是晏冷淡不一样。他为路修远每一个细微流露的微妙细节而感到着迷,乐此不疲地观察着他的一切,猜测着他沉默的内心,根本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疲倦。
他甚至热衷于躲在路修远的怀里,去倾听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享受着男人在头顶每一次轻轻的抚摸。
而每到这个时候,晏冷淡就会开心极了,眯着眼睛任由他温热的手掌抚摸他的头发,一脸餍足。哪怕弄乱了也没有关系。
所以他有时也会顶着一头乱毛,去和韩特助视频对话,在韩特助沉默而难以言喻的目光中把事情讲完,该吩咐的吩咐下去,就一点也不在意地下线了。然后转头又去找了还在床上路修远,哼哼唧唧地爬上床对着他继续甜甜地撒娇。
所幸这一切远在香港的韩特助并不知道,免去了恨不得原地戳瞎眼睛的自残式体验。
严格来说,就关于大众感官、个体接触及相处而言,晏冷淡此人给人的感觉一向是高深莫测、神乎其技,一个眼神都是在俯视为他颠倒的众生,一个似有似无的笑意都是比风还快的了无痕迹。
他在人前人后、哪怕是在于玚面前,都是一派高冷禁欲的贵公子模样,人性的复杂和微妙在他身上平衡地正好,叫人根本无法捉摸、无从捉摸。因为他好像连温柔都吝啬涂抹上温度,必须得夹带着寒霜凛凛,只让人深觉无福消受,想不起什么风花雪月。
更别提这个男人看人时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神态以及言行举止,哪怕是没有恶意的居高临下,都格外显得距离感十足,令人望而生畏、不敢接近。再加上其阴晴不定的脾性,和说话时特有的不阴不阳的语调,简直妥妥的就是豪门子弟出身,名副其实的太子党圈里特产的标配。
但是,会有以上种种模样的晏冷淡,他在路修远的面前就不一样了。
或许是路修远这个男人对他来说真的有什么魔力,竟然能使他可以活脱脱地翻出第二种性格来,切换自如也无师自通地打通了任督二脉。仿佛觉醒了什么封印一般,对着路修远撒娇耍赖,还有平凡人家里,大小伙子们各种恋爱之间如何用的手段,他晏太子样样都不要脸地学会了、还学得炉火纯青。
韩特助曾在一次微醺后评价自家老板,讲一个男人特有的两幅面孔,都在晏冷淡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甚至晏冷淡其人他变幻无常的手段已经登峰造极,可以自由切换、随心所欲地流露出千百种样子来。
所以由此可见晏冷淡这个人的脸皮究竟长什么样,是一向没几人能知道的——包括他那对自顾自快乐、不顾小两口秀恩爱秀得子女都有心理阴影的爹妈。
但别的不说,至少晏冷淡在路修远这里,是远远没有在外面那么能耐的百般变幻,他在路修远这里永远只有一句话能够概括:只要他想低三下四去哄一个路修远,哪怕做起来连姿态都是高贵的,那也是没什么脸皮可言。
不过,即便作为被男人这样难得哄、看似几世才修来福气的对象路修远,也还是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眼前晏冷淡这副充满迷惑性的、甜蜜可口的样子背后,究竟是一片怎样深不见底、也深不可测的黑暗。
那里头是浑浊的,黝黑的,连打着旋咕咚咕咚冒着的气泡都是在欺瞒着每一个行至尽头的旅人,以不详的黑、以掩盖更不详的猩红。
曾经的路修远毫无防备地踏进这个连着天幕的黑色,一脚跌入了一个好像飞舞着蝴蝶、包裹着甜蜜花香的陷阱,他在里面沉沦、欢喜,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共度一生的人。
直到几次跌得糊涂,险些粉身碎骨、差一步就万劫不复时,才恍恍惚惚发觉,自己进的不是黎明前的黑暗,得到的也不是黑暗里最后的曙光,而是狂风乱作下、湿润着长发坐在礁石上朦胧着蛊惑人心的海妖领域,是紧紧缠绕着誓要不死不罢休的蜘蛛网。
它悄悄地来,悄无声息就放下了收网范围,以打捞沉船、寻找宝物为借口,在来人深陷最甜蜜、也最防不胜防的时候,一举拿下。
还要其撞得满身都是伤,也要来人必须得心甘情愿地为他停留坠落,为他敞开被他伤得支离破碎的怀抱,一次又一次地接受他的回头,勾的路修远、哪怕直到现在都只能无可救药地沉溺其中,叫旁人就是再有心怜悯,也愣是如何拽也拽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