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路修远淡淡颔首,修长的手指虚虚搭着方口杯的杯壁,接招的样子很漂亮:“初雪小姐醉心科研,听闻很久都没动过。”
“嘉辛哥……”
陆晋话还没说完,陈嘉辛忽然笑了,他抬手制止了自家小辈蠢蠢欲动的话,似是决定了什么,微微侧首对路修远道:“失礼,路先生。我和陆晋他二人还有些话要谈,今晚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路修远闻弦歌而知雅意,顺势站起身告辞:“没关系,能认识陈先生,已是路某今晚最大的收获。”
男人彬彬有礼地向几人告别,礼数周全。
陈嘉辛目光掠过房间内的陪酒女郎,接收到讯号的女郎洒脱起身,拿起桌子上的卡,也跟着窈窕离去。
“小……小叔。”包厢中安静得有些诡异,陆晋缩了缩头,他在陈嘉辛面前没大没小惯了,此时第一次感受到几分不妙的气息。
曲葳蕤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陆晋。
“什么时候认识的路修远?”
“好久之前吧。”陆晋还以为陈嘉辛要开始算账,连理由他都提前想好了,没想到陈嘉辛第一个问题问得就是路修远,这题他太熟了,熟到有些奇怪:“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吗?”
陈嘉辛垂下眼,没有答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把手,更多的记忆因为静默而上涌。
寒暄时他没有说谎,对于路修远此人,陈嘉辛的确早有耳闻,就在秦鹤连的口中。
洗手间里,潺潺水流冒着热气,路修远站在镜子前,垂下的脸神情疲惫。
应酬,是一件浪费精力的事,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无论是维持关系还是只此一遇,没有了秦鹤连做靠山,很多麻烦事便接踵而至,谎言也更具垂涎。
路修远不怕任何阻拦在前的高山,早在很久之前便能做到对任何觊觎窥伺的目光泰然处之,视若无睹,秦鹤连的剖离仅仅是他单肩集权的第一步,也是最后一步。
该要感谢晏冷淡么。男人拘了一捧水,热气扑面,洗尽尘埃。如果是对于两年前那件事的话,他的确应该感谢晏冷淡。
感谢晏冷淡,成全他的盘算。也感谢晏冷淡,给他这样一次机会,体验戏中人的百态。
干净纸巾吸收了全部水意,机器运转的细微动静赶着残余热气。
晏冷淡走后,路修远始终忙碌,收拾了几个商业间谍,看在没能传递还反过来送了把柄的面子上简单了事,留下证据就把人送走,没在炙日上下引起丝毫涟漪。
他这样忙,还有堵不住的工作送上门来,点名道姓要路修远亲自操刀,带领项目小组。
这样的工作,如果是很重要,或是赶上特殊时候,身为老板的路修远亲自出马也是可以的。例如前段时间炙日和边家的合作,原本可以独立负责的助理被开除,新来的助理水平不够,路修远出面镇场,亦是最高指挥,符合流程。
但这样的安排也代表了其必要有工作难度,如若路修远看不上眼,亦或者没有兴趣,他通常不会浪费时间,资方也都能理解,任由路修远决定交给谁负责。
如果过于自信,不能理解,路修远也从不过多解释,都交给身边人去掰扯。
路修远不讨厌工作,只讨厌无效率,无结果,无收益的工作。他是一个商人,有善心,不代表他会无条件地为可以庇佑的人做慈善,想要他亲自出马,当然得给他点同等的代价,能让他动心,而不是跟他谈人情。
因为人情这种东西,送来送去送多了,它就会变得不值钱,理所当然,甚至在某些时候成为绊脚石,他开公司不是为了给自己培养前行的障碍。
所以最后,这个项目被路修远拒绝了。
男人将纸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闲步走出洗手间,在他前面,立着一个修长背影,听着声音缓缓转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秦鹤连。
“又见面了,路总。”一支烟在他面前燃起,淡得几乎没有味道,秦鹤连叼着它,就像淡色红唇上开出一朵细长荆棘的花。
男人眼波流转,定格在甚美的一瞬间,将文人雅士口中的欲说还休点缀得含蓄半露,最终微微一笑,胜券在握:“我可是,等你好久了啊。”
“秦先生。”路修远淡淡。
秦鹤连一笑,看出他一如平常外表下的疲倦,他向路修远的方向慢慢走来,悠然自得。
“路总,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过近的距离造就的不止是扑面而来的暧昧热气,还有男人退半步的距离,冷淡异常的眼神。
见状,秦鹤连也不恼,仍旧在靠近,倾身过去,牢牢抑制住路修远还欲后退的肩膀,远远看上去连嘴唇都擦过极亲近的距离,亲密无间。他低声说,语气蛊惑:“我想路总该是喜欢的,毕竟我这里,还有几分礼物,想要继续送给你……把我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