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还不知怎么把她赶走,恰巧巴图扛着炉子回来,闷着头往里走,也没看见她,将人撞了跌跤。
“哎呦!我的腰!我的腰要断了!”,那大娘嘴里不停叫唤,揉着屁股却说腰疼。巴图把沉甸甸的炉子放下漏出真容,她皱脸眯缝着眼一瞧,心想又是个天杀的胡人。
立马闹开,她拍着手叫骂,“天杀的唉!这些胡人早该滚蛋!害我把我撞得腰都要断了!”,声音又尖又响,配合着声音洪亮的假哭,引得街坊四邻都跑到门前看。
巴图又懵又恼,求助似的看向李清,李清急道:“快把她弄出去啊!”,巴图听话就准备把她拖出去。那大娘叫的更是惨烈,开始在地上翻滚。
“打人啦!胡人打人啦!”
外面一群人开始对李清和巴图指指点点,有几个年轻力壮的还想上前来,但顾忌巴图的块头没敢动。
“快喊我儿子过来!打人啦!天杀的!”
“你们这些胡人怎么还不滚!”
“欺人太甚!”,闹闹哄哄。
“怎么办?”,巴图真想将这不讲理的老婆娘扔出去,李清连连冷笑,手里的扇子也拿不稳了。
“怎么回事?!”,熊英奇将药取回来了,惊奇地问:“这干什么这是?”
正在撒泼的人看见熊英奇的装束,立刻腰也不疼了,抱着他的腿,“军爷!军爷你得为小民做主啊!这些胡人租我的房子却不经我同意随便抢我的东西,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容易吗!就多说了几句,那个人——”
她指巴图,“他就把我打倒在地上,我的腰都断了!”
熊英奇这几月也没碰到她几回,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品性,她的话虽是不怎么信,但此时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也不好偏帮。他将药递给巴图,巴图也不想管这里一溜烟煎药去了。
“都散了!散了!”,熊英奇想挥退众人,那老大娘见他打算帮她,就更大声。
“胡人收买人,可怜我一把年纪还要遭这种罪!受这种冤啊!”
熊英奇简直惊呆,“你不要乱说!”
卧房内的乌和勒被吵得害怕,挤上床将脸埋在阿衣努尔颈窝,抱得紧紧的。阿衣努尔睡得不安稳,眉头皱起,嘴唇不自觉抖动,应该是冷,薄薄眼皮下的眼珠转动几轮,虚弱地睁开眼。“这是......怎么了?”
怎么那么吵。
乌和勒眼睛亮起,摇摇他的手,滑到床下递给他水。阿衣努尔喝了一口,听出外面是谁的声音,眉宇浮上厌烦的神色。又来了。
他脚步不稳走了出去,乌和勒前后跟着,想扶他,被他按在房里,“别出去,乖乖待在这里好吗?”
乌和勒只好待在原地。小眼神忧郁,手里抱着阿衣努尔给他做的布老虎,他早就过了还玩这种小玩意儿的年纪,可是他依然喜欢,娘亲给他的一切他都喜欢。
“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去躺着?!”,李清火气很大。阿衣努尔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李清才勉为其难闭嘴,扶着他胳膊。
“李大娘,我用你的柴和水,还是其他什么的,都已经付过了银两,你怎么能颠倒黑白呢?”,阿衣努尔声音嘶哑,看着也随时要病倒的样子。谁有理大家都心知肚明。
李大娘却不认,“你们用那么多!我那口井哪遭得住!”,她指着阿衣努尔,话里商量语气却是赶人,“这样,我把钱退给你们一部分,你们不要在这里住了,赶紧走吧!”
巴图在那边大喊一声,“不行!”,窜过来把瓢摔了,很吓人,脸色要杀人似的。李大娘的儿子个头也不低,但跟巴图比是不行,他有些怂,从人群里站出跑到他老娘这边,“怎,怎么不行,我们的房子,让你们走你们就得走!”
“你......”,巴图拳头都伸出来了,这一拳下去不把他打得娘都不认识他就不配在殿下身边服侍。
“行了!”,阿衣努尔及时止住他。他疲惫地按按眼睛,“我们会搬的。”
熊英奇脸色也不好看,见阿衣努尔妥协,没松口气反而心里憋屈。把人照顾成这个样子,段哥回来他怎么交代。
李大娘开心了,从地上一下子站起,“赶紧搬!给你们一天时间!”
“叫谁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人群里出来一个人,穿着一蓝黑水纹圆领袍,料子看着很新,脚上的靴子一尘不染,显然是用心打扮过的,后头还牵一匹高头大马。
“阿英。”,阿衣努尔做梦一样喃喃出声。
段英满脸戾气。他一路上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赶回来,还去换了新衣物想给阿衣努尔一个新的好印象。
这倒好,回来竟发现这群无赖要毁约将阿衣努尔他们赶出去。他动作粗暴,一把将那李大娘和他儿子攘出去,连带着熊英奇一起,全都赶了出去。李大娘认出这是当时租宅子的人,刚要张口,被段英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