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晚上飞虫多得很,段英对着虚空思索半天,问起哪有艾草,熊英奇道自己有干的,说给他拿。
于是段英和熊英奇一路回到他帐里,拿了艾草,又聊起来,主要是段英今日好不容易开了话匣子。
他将干艾草捏成团,手指染上一些绿色,味道有些好闻,“他对我很重要。他还教过我射箭。后来我们因为一些事有了误会,可误会还没解决我们就分别了,整整两年。”
熊英奇扭过脸嘀咕道:“两年,两年前他不是还在胡人那儿。”
想了又想,熊英奇还是主动开解道:“当初的误会过那么久了,现在去解开很容易,你们之间的情分很容易就回来的。”
“不,那次根本不算误会,我们都知道那是假的,可时间是真的。两年了,我不知道他现在对我……”
段英不住摇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在这儿剖析自己的内心,他为什么要那么冷淡?因为他害怕,怕自己太上赶着贴上去,以至于阿衣努尔很轻易就能抛弃他,认为自己一定会等他,还偏让他等那么久。
他的心不是铁铸成的刀剑铠甲,如果再有那么两年,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住。再看到阿衣努尔被伤害,他会不会真的疯了。
熊英奇不是很能理解他此时复杂的心情,也许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没有再留段英,也是害怕他在自己面前哭出来,将他送到了营帐门口。
段英进入看见阿衣努尔已经入睡,一大一小身上都带着点狼狈,缩在一起好像不敢多占地方似的。乌和勒脸上灰乎乎的,大的也不遑多让。
本来金枝玉叶的两个贵人,在他这儿草草睡下,甚至不敢出去,段英心里揪疼,将他们摆成舒服的姿势,之后打来水拧了帕子为他们轻轻地擦脸,阿衣努尔的易容已经坚持几天,很快就掉了,慢慢露出段英熟悉的面容。
两人睡得熟,没被他扰醒。段英拿不用的破碗来,点燃艾草,冒出的烟把他熏得眼睛疼。阿衣努尔躺在榻上也轻轻咳了几声,段英赶紧拿得远些。
干完这些,段英坐在床前看着阿衣努尔发怔,手指轻轻抚摸那颈上的疤痕,回忆涌上脑海,相爱时的温情与离别时的惨烈历历在目。
这次,你还会抛下我吗?
“哎?!段哥你怎么在外面睡着?!”
阿衣努尔朦胧间听到这句话,外面天亮得早,光透进来有些刺眼。他想起自己如今在哪儿后,猛地坐起身,乌和勒被他的动静弄醒,也揉着眼睛要他抱。
段英从外面端进来木盆,里面满满都是清水,还递给他们一人一条短柳枝和一壶盐水,“现在只有这些,先将就一下。”
交代完他自己不知怎么有些气恼,跨着大步走了。阿衣努尔想要和他多说些话,他也不给些机会。
早饭还是段英为他们拿来的,比昨天丰盛些,还有不知道哪来的几个肉包子。他也不吃这些,不知道背地里吃些什么。
“吃完我们入城。”,段英语气冷淡。
阿衣努尔点头,“好。”,又问:“你吃了吗?”
段英严闭嘴巴不回话。
阿衣努尔头上带着一个宽大的草帽,藏在段英身后的同时把脸也遮住了。雄壮的马儿迎着朝阳跑,段英前后坐着一大一小,他就骑得稳当许多。今早阿衣努尔去洗脸见自己易容已经没了,想到定是段英为他擦洗掉了,心情顿时舒畅起来。他轻轻将脸贴在段英后背上,感受此刻的亲近。
乌兰城要重新建设,徐图山就动员百姓和一部分军兵重新修筑倒塌的城墙和民舍,不论胡人汉人,干了活才能分到食物,一时间有人怨声载道,段英当众教训了几个混混才平下这怨气。
徐图山眼神沉稳坚定,环视了一圈,道:“我知大家心有怨言。这片土地被胡人占领太久了,如今我们终于夺回了它,不正是鼓足士气重建家园的好时机吗?不干活,城墙永远都是塌的,胡人如果再来掳掠,没有人逃得了。”
刚才被煽动的民众听完平静下来,昨天分到的粮食都能吃到今早,所以大家都是饱腹状态。几个老人率先走向了分配活计的军官,其他人也不好再闹,重建计划终于走上进程。
徐图山见此,眼里也有了笑意。段英被他单独叫去,问了好一通。
徐图山心想果然,“那你打算怎么办?以后让他们天天跟你住军帐?还有那人的身份,一旦暴露怎么跟大家交代?”
段英倒不担心这个,“过几天我会在城内租个宅子,不会委屈了他。只是……陛下那里,你能不能帮我瞒着?”
徐图山想了想,保证道:“只要他不是别有用心,陛下那儿我替你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