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来人的脸，003脸色一僵。
倒是抱着资料的9569表情如常地直起身，对003说：“老师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先去忙了。”
不用他介绍，003当然认识211。
褪去记忆里的青涩，门口的男人已经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眉眼间却还依稀能看出小时候的模样，仿佛还是当年趴在他背上痛哭考核太难的孩子。
211的目光只短暂在9569身上停留一瞬，便一动不动地锁在了003身上。
他天生凤眼，狭长的眼尾微微一压就能产生极大的威迫，但不那么严肃的时候、就这么盯着人看的时候，漆黑的瞳仁里空落落映出对方的身影，竟显出几分温柔缱绻来。
就这么一眼，两人还什么都没说，分开千年后没说过一句话没见过一面的遗憾却好像都被填满。
003站起身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211却在9569离开后走了进来，他反锁上门，示意003坐。
……
003重新坐好，等了一会儿见211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能先开口：“我今天来是……”
“没必要这么开门见山吧？”211给自己倒了杯水，似笑非笑地说，“也这么久没见了，我以为老师起码会先问一下我的近况。”
明明见到来之前003还强硬得很，现在看到了211，不知怎么就跳进了他的逻辑：“那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上班？”
003是有点拖延症在身上的，尤其一想到是要见去谁就更不想出门。他今天是专门卡着非常事件馆开门的时间才从家里出来，怎么算211也该到了，结果居然还是让自己等他？
公职人员上班这么怠惰，这真的合适吗？
211的心情却因为他这句算是关心的话哄得好了点，他刚要说点什么，就听到003又问：“不怕被扣积分吗？”
？
“新科处有特权，可以不在非常事件馆办公。”211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半晌才继续说，“再说，我又不用攒积分退休。”
“……”003无端被戳痛处，要不是211神色过于认真，都要觉得对方是故意在内涵自己。
他干巴巴“哦”了一声，又有些生气：明明自己才是前辈，还是211的老师，怎么现在他们两个说话，反倒他像是被说教的那个？
003痛定思痛，咳了一声，开始摆长辈的架子：“你这样不行，人家9569就来得早，你还是他老师，应该以身作则才对。”
“你很关心他？”211冷笑，“老师还是跟以前一样爱心泛滥，路过一条狗都要担心对方有没有饭吃。”
……？？？
003莫名其妙：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不应该是211身为前辈，却没有给后辈做好典范，容易带坏风气吗？
003决定纠正：“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不重要。老师，你应该没忘记自己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吧？”
？
003缓了一下，确定自己没听错后不可置信地看向211。
不是他说没必要开门见山、不是他让自己问他的近况的吗？
怎么现在又成他的不是了？
好歹是自己曾经的学生，两人之间虽曾有过龃龉，但时隔一千多年，003不想闹得太难看。于是他忍了又忍，最终忍到一脸怜爱地看向211：“你刚到非常事件馆上班，没有同事为难你吧？”
211一愣。
那些要说的话被003突如其来的关心打断，他摸不准003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心下却有些飘飘然：“没有，怎么了？”
“没有就好。”003看上去松了口气，“当年忘记教你说人话了，要是因为这个被同事挤兑，我会很过意不去。”
211：……
他怎么就忘了，他这个老师看起来人畜无害老实可欺的，但确实是个实打实的狠角色。
想到当年003在系统前五号摘出自己后对另外四人轮怼了三天三夜不歇一句的飒爽英姿，211虽然被骂，却不仅不恼，反而心情极好。
心底的干泥从里面裂开，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面前的脸混着记忆里的模样变得鲜活，他的老师不再是仅存于某个记忆点的符号或者标签，而从过往的无数片段里长出血肉，重新拥有了人的活气和生机。
——从此，他不必再循蹈记忆一味重温他们之前的过往，往后，他跟老师之间会有更多还未开拓的可能。
忍着心头某种难以言说的悸动，211在003的挖苦下弯了弯唇角，后者却惊疑不定，生怕这位管理层炙手可热的新人在自己面前出了茬子，到时候要是非常事件馆的人找上门来问，他上哪儿说理去？
003往后坐了点儿，尽量避免211碰瓷的可能，谨慎地问：“你笑什么？”
211语气平静：“老师要是想看我哭的话，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