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南云镇遇到他的,因天生六指,她从记事起就受尽白眼欺凌,坑蒙拐骗样样精通,住的是破庙,捡的是吃食,她活得很辛苦。
直到遇见他。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会给他买馒头,买衣服,给她银子花。
她当时想,她一定要狠狠敲诈他一把,要不就把他的银子都偷光,他穿着谈吐不俗,肯定不会缺这点钱。
就在她晚上想要悄悄去偷钱的时候,发现他居然躲在被子里面哭。
他还哭了好大一会儿,她只好坐在旁边等他哭完。
后面几晚上,她都悄悄去他房里。
他还是在哭,她忍不了了,编了个谎话,告诉他自己怕黑,提出要和他睡一个房间,他同意了。
她很随意的就要爬床,他忙逮住她,说她不能睡他的床,好吧,她忍,她抱了被子来,就在地上铺了睡。
夜晚没有听到他的哭声了,她想,他应该是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哭了。
他在南云镇呆了很久,要离开的时候,她默默跟在他身后,他也没有赶她。
没想到,后面的日子更苦,因为他没钱了。
他们只能边走边挖草药边看诊,草药卖不了多少钱,他看病也经常不收钱。
他们吃了上顿没下顿,但他不让她去偷东西,说再偷就不要她跟着了,她想,好吧,那不偷了。
他们去了许多地方,不知不觉已经一年,她以为他们会如此一直走下去。
到浮夕镇的时候,西楚在强制招兵,他无奈把自己变成了个老头,她当时笑得合不拢嘴,真的笑掉了大牙。
也许是走累了,他们突然决定在浮夕镇上安定下来。
他们在镇边上,找人搭了茅草屋,虽然有点破,但也算是有家了。
他给她起名叫葡萄,因为她的眼睛又黑又圆还大,她不喜欢也不讨厌,听得多了,她慢慢就习惯了。
有好几个来瞧病的人都说:他怎么声音那么好听,脸却这么一言难尽,哈哈哈,她每次听到都要在旁边笑半天。
看病的人都以为她傻了。
渐渐地,来瞧病的人不说要找药九了,找的都是她。
在外人面前她都喊他师父,自己的确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
“师父,葡萄有件事忘记说了,刚才抓的药里面沾了鸟屎,但是我们晒着的只有这些,我就照常抓,所以不知道现在这包药是不是都一股鸟屎味”,她提高音量缓慢地说,让旁边的老太婆能听清楚。
“额,这”。
“那等别的晒好了,老人家你再来拿吧。”
老婆婆告辞以后,药九笑着说:“这老人家话多善聊,朋友也多,你这样破坏我的生意,还让我怎么出名。”
葡萄发现不对劲,“你说你这两年怎么执着起出名来了,我们已经能吃饱穿暖,我已经很满足,不需要出名。”
药九笑出声来,“你现在可是比我都出名,每次来看病的人先找的可都是你。”
“都怪你”,葡萄的大眼睛瞪着他。
徬晚时,葡萄问药九:“今天,言默哥哥不来吗?”
“不来,我们吃饭吧。”
葡萄摇头又点头,“不对劲,怎么今天不来?”
“怎么,你不是又馋了吧?”
葡萄默默扒着碗里的饭。
晚上,言默还是来了。
药九迎他进屋,葡萄欢欢喜喜地跑过来,“言默哥哥,你终于来了。”
言默把刚从镇上买的一包烧鸡放桌子上。
吃过晚饭的葡萄又开心地吃起来。
药九不打算吃,他去院子里收捡起药材,言默也忙去旁边帮忙。
药九开始重复不知道说了几遍的话:“默大哥,这一年多来你照顾我们够尽责了,报恩早报完了吧”。
言默重复反驳他,“救命之恩,岂是区区身外之物就能报答的?”
药九无奈,这一年他的确帮了自己和葡萄许多。
“默大哥,你父亲当初的病,换任何一个大夫都能治好,你已付过诊金,实在用不着这么关照我们,”
言默现在已经摸清了拒绝的话术,他看着药九笑,“九大夫,我喜欢葡萄,我就想让她吃好点。”
言默是中云人,比药九大三岁,是一年多前来的浮夕镇。
他不仅长得仪表堂堂,还客气得很,父亲治好病走了,他非要留下报答药九的恩情。
他就住在隔壁街,房屋漏雨了,他来修;遇到闹事的,他来管;缺东西了,他马上能买来补上……
药九受之有愧,但劝也劝不走,他只能尽量减少往来。
如药九所愿,言默已经三天没来过了,药九很高兴,想着他应该是回中云了。而葡萄很郁闷,她的大鱼大肉没有了。
药九平时吃得清淡,她做饭往往都是一个菜分两碗,饭桌上两人的菜都是分别放在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