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谢必安正在院子里搭葡萄架子,听到房中传出一声东西碎裂的声音,一慌,一激动,直接从梯子上摔下来,却也是顾不得疼,连滚带爬地冲进屋中。
只见李承泽坐在榻上,一只手曲在腿上,一只手撑着脑袋,模样茫然又空洞,似乎对现在的局面多有不解,或是还未反应过来。
谢必安声音颤抖着,压抑着激动,“殿下……”
闻言,李承泽才慢慢抬头看着他,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而谢必安则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一样,去倒水,却是把茶壶的盖子抖掉了,忙活半晌,他才给李承泽递过去一杯温水,“醒了就好,殿下,喝点水吧。”
李承泽并未伸手去接,他依旧看着谢必安,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一样,不顾任何规矩一样的看着。
半晌,李承泽微微侧头,目光终于清明一些,伸手接过,却是没喝,“怎么回事?”
睡的时间太久,他的声音十分嘶哑,却是不难听。
谢必安面色怪异起来,他扭捏半晌,才缓缓道,“范闲安排了殿下假死,然后差人送我们到了扬州……”
话未说完,便听到屋顶有响动,谢必安表情立即凝重起来,“谁?”
王启年贱嗖嗖地走进来,然后对李承泽拱手行礼,“哎呀,是小人呐,小人给殿下请安,哈哈哈,这事儿还是让小人来说吧,这谢大人不知其中关窍,也是说不明白的。”
李承泽约莫猜出点头尾来,目光微冷,却是没有发作,只淡淡地喝了口茶,手指隔空点了他一下,“好,你来说。”
王启年就这样,绘声绘色地将近来范闲所作所为全部抖了出来,其中不免为他家大人添注了一些凄惨和可怜的戏份,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观察李承泽的表情。
寻思着能不能从他脸上看出点动容来。可是很遗憾,哪怕他都说完了,也没有,李承的目光就是那样淡淡的,安静地听着。
王启年觉着他家大人实惨,都可怜成这样了,这二殿下还是对他没点意思。
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了这大人,如果是死了的话,这二殿下看着也不大像会是给他上坟的样子,更可怜了。
“好,我知道了,你滚吧。”李承泽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谢必安立刻上前去准备赶人。
王启年立刻声音都大了起来,倔强地扒着门框。“殿下,殿下我还没说完呢!”
王启年爆发此生最大的力气,挣开谢必安又回到屋子里,将一直抱着的小匣子呈给李承泽,“殿下,这是我家大人给你的东西和信,请殿下务必看完。”
李承泽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伸手抚开他的手,“放下就滚。”
王启年一看他这无情的模样,便知道,自己要是放下就走,这二殿下肯定立马就一把火烧了。
便坚持着,“小人需要看着殿下读完信。”
说罢,又抬头看看他,放下匣子,作势去拆那信,“殿下若是不想看,那小人只能念给殿下听了。”
想起王启年当初那念信的死出,李承泽眉心登时一跳,脸色都变了,“拿过来。”
王启年立刻高兴地将那些东西双手奉上。
李承泽打开信,看到范闲那潦草得像路边野草一样的字,只觉得两眼一黑,当时就想给他烧了,可他依旧一点点的往下看。
看信时的李承泽,目光宁静着,面色也是平淡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王启年观察着,还想从李承泽的面色中猜猜他家大人写了什么,这下是彻底猜不出来,不由觉着无趣。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承泽便将几页长长的信全部读完,却是没像他们猜测的那样,将信烧了,反而仔细地叠起来,然后放在小匣子下压着。
李承泽没什么情绪的目光看向谢必安,“有什么吃的吗,饿死了。”
王启年:“?”
这就没了?
?这也太平静了一些,发怒还是悲伤或是解脱的喜悦呢?怎么都没有?
在王启年震惊的目光中,李承泽淡淡地看他一眼,“怎么?还不滚?等着在我这儿用饭呢?”
王启年不再端着那唯唯诺诺的样子了,他面色带着几分不平,忍不住说,“殿下果真铁石心肠,是捂不热的,你这样的人,合该一世孤独,无人可依。”
真替他家大人不值。
李承泽闻言,端茶的手微怔,随即他怪异地侧侧头,带着几分疑惑的笑着看着王启年,问,“你在为你主子鸣不平?”
王启年不搭话,面色却是坚定的。
李承泽“哈”地冷笑一声,“我自问,我没有求着你家大人救我,我也没有想过活着。”
“可是你家大人自以为是的觉得我需要拯救,费尽心机地想拉我出泥潭,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