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坐下之后,将药瓶子放在小案上,自己提笔抄诗,模样安静,似乎方才发疯的不是他。
海棠朵朵觉得这人变化真的太快了。
不久后,两人听到密室门被强硬突破的声音,不由好奇地去看。
只见一身黑衣男子持刀闯进来。
海棠朵朵立即拔刀。
李承泽看清来人,眼底浮现出一点笑意来,真诚的,温声喊着,“必安?”
“殿下!”谢必安立即跪在他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消瘦的身躯,面色痛苦起来,随后坚定道,“殿下!我带你走!”
海棠朵朵把玩着刀,“不是,你们是不是太不把我当回事了,要不要问问我的意见呐?”
谢必安立即持刀挡在李承泽身前。
海棠朵朵挑眉,正欲说话,便见李承泽抬手去拽了拽谢必安的衣角。
谢必安扭头,“殿下。”
面对这个自己曾最亲近之人,李承泽面上终于没有任何虚伪,淡淡的,带着愉悦地看着他,“坐下吧,这是北齐圣女,你对她,没有胜算。”
无视谢必安想说的话,李承泽给他倒杯茶,“不如同我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谢必安只能不情不愿地坐下,然后回答道。
“那日三皇子殿下来了密牢,助我逃了出来,也是三殿下告诉我您在这里。”
李承泽猜测着,“检察院的火,是你放的?”
谢必安点头,咬牙切齿道,“范闲那畜生,对殿下看得实在太紧,我实在没办法,才放火烧了检察院,检察院的卷宗历来重要,我猜范闲定不会坐视不管。”
李承泽点点头,然后总觉得这这事情透露着几分怪异,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异。
小不点将毒药给了他,也是了解他的性格,必定会吃下去,那么他就没有后顾之忧,那为何将谢必安拽进来?
看不懂。
思虑过深,牵扯的毒发作,李承泽只觉得头疼欲裂,也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咳就是停不下来。
谢必安一惊,连忙想去给他拍背,却又被李承泽止住。
咳嗽声剧烈,李承泽为了好受一些,忍不住弯下脊背,却是半分不见好,咳得都快窒息了,他才勉强的止住咳嗽,但是依旧时不时会漏出来一声。
李承泽微红的双目看着他,面色潮红,唇色却是苍白的,他笑着说,“不管这其中有什么算计,你能活着,我都觉得很开心。”
李承泽慢慢坐正身体,喘口气,继续道,“你能来救我,我也很开心。”
可是太迟了,必安。
李承泽拿起小案上装毒药的瓶子,苦笑道,“我早就不想活了。”
“殿下!”谢必安张嘴喊着,想说什么,却是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说的。
他跟着二殿下这么多年来,见过他肆意张扬的样子,也见过他疯癫狂妄的样子,更见过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二殿下。
眉间眼底满是死气与倦怠。
李承泽挥手以示他闭嘴,缓慢又安静的说,“你啊,同无救跟我时间最久,我良心不多,但我仍然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好归宿,可我保不住无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你。”
李承泽本能的伸手掏袖子,等摸进去,才恍然想起自己早就没钱了,只能无奈地笑笑,“你快走吧,去哪里都行,做什么都行,永远不要来皇城了,自由自在的活着。”
李承泽可怜的目光看着门的地方,可笑道,“我平生没有尝过自由的滋味,必安,就当是替我,走吧。”
话刚落,李承泽觉得喉中有血腥气往上涌。
第8章 镜碎灯倾
李承泽才将血腥气咽下,却听箭矢破空之声,一根冷箭刺在谢必安的脚边,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数凌厉的脚步声,黑骑如鱼灌入,将这个小小的天地塞的满满当当。
海棠朵朵立即松口气。“可算回来了。”
说罢,立即往瘫倒在椅子里,一副很累的样子。
李承泽目光立刻冷下去,抬头往那处看去,见范闲拎着剑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他依旧一身白衣,面若冠玉,可往日冷静温润竟是全部不见,有的只有枭桀与阴冷,那双目阴暗的,潮湿着,脏且乱。
似是刚杀完人,他脸上衣上都沾着血色,肃杀之气尽显。
他冷冷的目光聚焦在谢必安身上,“我倒是小看了你,竟然能逃出来。”
“逃出来也罢,偏要跑到我眼皮子底下撒野,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李承泽闻言,胸腔之中的恨意肆意生长,他眉心紧皱,张嘴想骂,可是从喉中涌出来的,只有大口大口的鲜血。
他的生机也在这一刻开始消散,控制不住地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