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有野人这么个东西的存在,面如土色,叫苦连天:“天啊,我之前从来没见过,只听我爸妈吓唬过我,今天晚上不会这么倒霉吧?”
红鼻头像是抓到了一丝看得见摸不着的线索,也顾不上在外面逗留太久,会不会再次碰上野人:“你爸妈也用这个吓唬过你?”
小海:“对啊,只要是我们村子里的小孩,应该都有被这么吓唬过吧?不过据我所知,我们同龄人基本晚上都偷偷溜出来过,毕竟有的时候半夜会闹肚子,但没有人真的碰上过。”
红鼻头沉默了。
她想说她碰上过,又觉得现在还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干脆暂时闭嘴。
一路上,小海都在疯狂碎碎念,手臂紧紧箍着她,就像是刚才朝地下走时一样。
到小海回家,他们都没碰上“野人”。再到红鼻头回家,他们依旧没有碰上野人。
只是红鼻头还没来得及庆幸,刚一推门,就看到了阿娘幽幽的表情。
冷寂的月光下,阿娘幽幽地站在门口,身体微微倾斜,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也像是,被蛛网粘住的一只虫。
红鼻头被自己莫名其妙的联想弄得头皮发麻。
等等。
月亮是亮的。
而在她印象中,月亮每次是亮着的时候,都会……
红鼻头眼前的景象,开始变了。
阿娘的眼睛逐渐变得没有生气,深棕色的瞳孔像一动不动的深潭死水。她的身体像个开始撒气的皮球,皮肤变得充满皱纹,毫无弹性的瘪下去。她的眼珠从眼眶里掉出来,手指也跟着从指关节上跌落,发出轻微的“啪”声。
二者一起在地面上滚动,发出结实的东西在地上滚动的骨碌碌声。
很快,它们停在了红鼻头脚边。
恐惧直冲天灵盖,无数相似相近的画面开始在她脑海中回旋。
红鼻头感受到了绝望。
不会吧,又来?
该不会,到她通关并成功解决这个故事之前,她每次做出让阿娘不满意的事,都要经历一遭一样的经历吧?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
——啊啊啊啊啊救我救我救我!
——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笨蛋小朋友这时候还在疯狂发弹幕,而聪明的小朋友已经选择捂住自己的眼睛,关掉所有声音,起码在接下来的5分钟都不会再看一眼直播了。
——忍不住怎么办?
——虽然知道自己害怕,但是还想看怎么办?
——给楚姐预留一个广告位:XX牌全息舱,无论你是想看游戏直播、玩游戏,还是电影综艺电视剧,只要你提前设置好,全息舱将全程为您保驾护航。比如说现在,你害怕了,只要你提前设置好自己害怕承受能力的阈值,不用您进行任何动作,全息舱将自动为您屏蔽。
——这个项目听起来意外的很不错哎。
——@楚姐,要进行新联名吗,这项目我想投资入股
——???为什么你们每次都这么能歪话题?重点不应该是现在鼻头该怎么办吗?
——作为一名主播,面对这种情况想出合理的处理办法,是她应该具备的素质,作为观众,我只想看热闹(瘫倒.jpg
——很好,有狠心的主播就有狠心的观众
弹幕上一片祥和,游戏中,红鼻头却完全没心思注意弹幕上的内容。
不要啊。
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想要呕吐的惊恐。
冰冷的月光惨白的照在那具软塌塌、只剩表皮,中间似乎只有干草支撑的人皮上。如果不是仔细看,一定会将这具人皮以为是什么变戏法的道具。
这时,一只又黑又细,像是干枯细长、没什么凸起芽眼疙瘩的树枝突然从她那只掉出眼球的空洞眼眶中探出来。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密密麻麻。
这幅画面看起来叫人寒毛直竖,仿佛一棵树的种子寄生在了这幅皮囊里,滋养足够,就从那个狭窄的小洞中探出来,像树枝、像头发、像虫子的节肢。
那些看起来并不明显的芽眼疙瘩轻微晃动,明亮的月光照下,有一种近似于虫壳油亮的光芒被折射出来。
红鼻头立刻联想到变成虫类洞穴的房屋,以及从深渊中疯狂蠕动爬行的虫群。
红鼻头想要挪开视线,可她的眼睛仿佛被什么东西牢牢锁住,只能盯着那一处地方,一动也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