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鼻头一酸，又想哭了。
他上前走了一步，额头抵在顾怀璋的肩膀上，哑着嗓子道：“顾怀璋，我要没有亲人了。”
顾怀璋轻轻环住他，“我陪着你。”
就算苏毓不愿意重新和他在一起，他也会一直陪在苏毓身边的。
靠着顾怀璋缓了一会儿，苏毓去洗了把脸，虽然眼睛还是肿着的，但是看上去好了很多。
在老人去世之前，就要准备好寿材一类的东西，张大娘和张大叔在弄这些东西，助理和保镖也一起帮忙。
苏毓看到他们在忙，想过去一起弄，但是却被顾怀璋拦住了，“你去陪奶奶吧，这里有我。”
苏奶奶的时间不剩多少了，他不想让苏毓有遗憾，而且他怕苏毓看到寿材会更伤心。
苏毓也想多陪陪苏奶奶，虽然让大家替他做这些有些不好意思，但眼前还是苏奶奶要紧。
他没有拒绝顾怀璋的提议，说了声谢谢。
顾怀璋唇角微勾，伸手捋了一下他耳边被水沾湿的发丝，“去陪奶奶吧。”
苏毓进到卧室，在苏奶奶床边坐下，看着她慈祥的面容，听着心率监测仪中传出来的规律的滴滴声。
这种时候，时间的流速就像被模糊了一样，有时候觉得很快，有时候又觉得很慢。
直到护士打开房间里的灯，苏毓的眼睛被光亮刺了一下，他才察觉到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暗下来了。
顾怀璋轻轻推门走进来，对苏毓低声道：“该吃晚饭了。”
苏毓摇头，“我不饿。”
顾怀璋没有继续劝他出去吃东西，转身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就又回来了。
他递给苏毓一个面包，“那你在这儿陪着奶奶吃一点好不好，不然奶奶醒了知道你没吃饭的话，一定会说你。”
苏毓看了他一眼，打开面包包装袋，咬了一口面包。
香甜的面包味同嚼蜡，苏毓还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但是顾怀璋说的对，他还要照顾奶奶，不能自己先熬垮了。
他硬吃了半个面包，问顾怀璋，“你吃饭了吗？”
顾怀璋也没什么胃口，刚才在外面吃了个面包对付了一下，算是吃过了晚饭。
他伸手用拇指擦掉苏毓唇角粘的一点面包屑，“吃了，现在监督你吃。”
护士出去吃晚饭了，现在卧室里只有睡着的苏奶奶和他们两个。
苏毓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面包，垂着眼道：“顾怀璋，你知道我最恨的是谁吗？”
顾怀璋心里咯噔一下，这么突然说这个，不会是他吧？
就在他已经慌的快不行了的时候，苏毓没等他回答继续说了下去，“我最恨的是我爸。”
原来是先岳父啊。
顾怀璋松了一口气，不过也没有完全松。
他轻揽住苏毓的肩拍了拍，想要安慰他两句，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毓疲惫的很，顺势靠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他压力很大，但是不论怎么样，他都不应该自杀。”
因为他的死，奶奶的身体垮了，他妈妈也离开了。
如果苏爸爸没有死的话，他们一家人齐心协力，虽然会辛苦一些但钱总能还完的。
但是没有如果。
苏爸爸抛下了重担，轻飘飘的走了。
顾怀璋没有见过苏爸爸，苏毓能说苏爸爸不好，他这个“儿婿”却不好说。
他只能尽量安慰苏毓，“你已经把奶奶照顾的很好了，有你这么个孝顺的孙子，她肯定很欣慰。”
听到他这么说，苏毓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已经尽力对苏奶奶好了，但是到头来，还是要靠顾怀璋的帮助，苏奶奶才能安稳的离开。
苏毓道：“顾怀璋，我是不是很没用，到头来还是要依靠你。”
不管是还债还是照顾奶奶。
听到他说自己没用，顾怀璋心像是攥紧了，紧到发疼。
“怎么会……”
他这时才意识到，这才是苏毓心中真正的心结。
真正阻隔在他和苏毓之间的，不是那份合约，而是苏毓一直觉得他们两个是不对等的。
他在顾怀璋的面前，是自卑的。
苏毓怎么会没用，他可是完全靠自己，在三年的时间里还清了两百万，还把苏奶奶照顾的很好。
顾怀璋扪心自问，他要不是有个有钱的爸爸，爷爷和太爷爷，只靠他自己他都很难赚到这么大一笔钱。
“宝贝，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没用？”
他捏着苏毓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人能比你做的更好。”
他想亲一下苏毓，但碍于他们现在的关系，好像有点冒昧，只好克制的把苏毓的手摁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能帮上你的忙，是我的荣幸。”
甚至他很庆幸，苏毓还愿意依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