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再看,秦陌眼底暗沉,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劳累。
自从江南回来,他一直为崔墨白一案奔波劳碌,不曾有一刻停歇。
兰殊让他同自己一并坐马车回去。
秦陌连日操劳多时,一上车,本想只是闭目养神,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马车辘辘前行,车内静谧无声。
秦陌的双眼有着隐隐的青色,车窗外透入的淡淡夜光将其衬得更甚,显得他整个人疲惫不堪。
兰殊不愿打搅他,连呼吸声都放得极轻。
她微掀车帘,同车夫轻声交代改道,准备先送秦陌回府。
当马车在洛川王府门口停下,秦陌睁开双眸,神思还有点迷糊,下车后,一见自己家门,下意识朝着车内的女孩,探出了手。
他俩已有多年不曾坐过同一辆车,以至秦陌对于这样一幕的记忆,还停留在了她是他妻子的时光里。
兰殊愣了愣,明知他迷糊了,指尖却还是微不可察地,发起了颤。
犹记得年少成婚,回门的那日,他一股脑只知自己逃出车厢,还是她截住了他的衣袖,叫他记得牵她下车。
后来,他虽总是同她吵吵闹闹,却未再有一次,忘记过下车时,托她一把。
是她在一点一滴的生活中教会了那个轻狂恶劣的少年应该如何去爱一个人,可她却没给他机会好好爱她。
夜风一吹,秦陌得了片刻清醒,一下反应了过来,此世已不再是前世,她也不会跟他回家了。
秦陌兀自收了手,揉了揉额头,苦笑了声。
“走了。”
秦陌刚转过身,兰殊:“等一下。”
秦陌回眸看了她一眼。
风吹过了车帘,兰殊探出车厢,鬓角的碎发随风往后。
“你今天都没怎么说话,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
秦陌愣怔了下,垂眸黯了黯,“我没什么烦心事,我只怕你烦心。”
兰殊狐疑地出了声,“嗯?”
秦陌盯着她默然片刻,半真半假地扯了下唇角,讥诮道:“怕我总是不请自来,打扰你俩双宿双栖了。”
“怕你心里指不准怎么烦我,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秦陌微微挑起的唇角还未提上耳边,便趋渐平直了下来。
兰殊反应了好一会,才回想起今日在赵府,邵文祁的手落在她耳畔边时,正好被秦陌撞见。
师兄只是好心帮她摘走头上的落叶,她和他,并无逾举。
兰殊心里已有了解释的话,却没有蹦出齿缝,睨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吃醋了?”
秦陌顿了顿,闷闷道:“你知道还问。”
他轻轻冷哼了声,不咸不淡地转头,独自朝着偌大的王府离去。
大抵是这么多日子下来,被他百依百顺惯了。
兰殊心里明明是不盼着他误会的,可见他居然敢使脸色,冲着他的背影回了声冷哼,掀下车帘,一句也不同他多说。
第118章 第 118 章
自洛川王府门口一别, 兰殊却没再见过秦陌的身影。
兰殊还以为他是真同她呕上了那口闲气,正坐在院中出神,心想着不理就不理。
转眼, 只见亦有几日不见的赵桓晋终于回了家,可在兰姈屋中一盏茶的功夫都没待住,便又穿着官袍出了门。
兰殊前往兰姈屋中关心询问, 始知北疆有了异动。
边关的密探送来了最新的北漠信息, 突厥内部出现了内乱。
此时此刻, 正是大周出征的最佳时机。
上一世,秦陌便是抓着这个时机重启了北伐之战,一举收复了所有沦丧的国土。
这一世,金銮殿上,整个殿堂听了密报,沉静了会, 仍有各方不同的观点冒了出来。
李乾端坐在龙椅之上,朝着最前排掠去一眼。
秦陌似有所感, 不动声色与李乾飞快地交换了下视线,两人达成了某种默契。
一向在早朝上游神装死的洛川王突然躬身出列, 直言他要出征, 他要打仗。
犹记得上回出战, 少年尚未及冠。
一经数年, 秦陌凌厉的五官完全长开,身上那股子意气风发,与过世的秦葑, 仿若一个模子刻了出来, 往那一站,玉树临风, 目下无尘,清贵犹如降世的神兵。
自沈家倒台之后,主和派早已是一盘散沙,翰林院的大学面色铁青,死撑着最后一点儒生的清高做派,颤声道出当年北伐战败的前车之鉴。
秦陌的眉头一压,杀伐之气便露了出来。
这位刚刚还在讲道理的俊美男儿,瞬间成了一尊不讲情面的杀神。
他不过拂了下袖,就叫旁边好几个文官吓得小腿一阵抽麻,头顶上的直翅官帽都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