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背脊一僵,心道,他何尝不想。
只是......
秦陌的目光晦暗了瞬,不禁朝着厅内幔帐后的那鼎香炉,滞留了去。
并不明白,前世的他,为何会不想同她有孩子。
秦陌一直都很想知道上一世是因何缘故,令他们成了这般结局。
可当那一幕逐渐显现,他终是,终是会怕自己真的伤过她。
今日秦陌休沐,可他一点儿没有留在坤仪宫闲度的意思,一吃过午膳,便着急忙慌地想要离宫。
章肃长公主大抵猜得出他赶着出宫想见谁,除了笑,也没拦着。
她站在宫门前,目送他打马的身影离去,唇角的笑意收敛,回过眸,同安嬷嬷低声道:“子彦今日在端华宫做了些什么,为何会突然问起卢四郎的病因?”
“奴婢即刻派人去查。”
章肃长公主心底隐隐有了些不安,寒眸道:“密切关注一下端华宫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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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厢,秦陌一出宫门,便朝着东市一间客栈策马而去。
兰殊近日左右挪窝,秦陌本想把让她回自己的王府暂避,偏偏她怎么也不肯,秦陌只好先顺着她,将她送到了她最近留宿的客栈,从长计议。
秦陌翻身下马,走进客栈,尚且思索着如何说服她去住他名下的其他别院,掌柜的却同他说,她一吃过饭,托跑堂给她买了些香烛,就出门去了。
玉清观地处山顶,昨日下雨,致使山路有些泥泞。
兰殊挽着一个篮子,提裙一点一点朝着山上的石阶走去。
篮子堆得过满,里头都是供奉的食物酒水与香烛,转角处,不慎歪了一下,掉出了几把白烛。
兰殊只好蹲下去捡,正捡到掉落最下方的那把蜡烛,一人比她先伸了手,帮她捡了起来。
兰殊抬起眸,迎面又是那张熟悉的俊脸,她忍不住蹙眉不解起来。
她今日出门时,没同任何人说明去向。
他到底是怎么追踪过来的。
然兰殊没同他细究,了当问道:“你见过卢四哥哥了?”
秦陌轻轻嗯了声。
“如何?”
秦陌想了想,“暂时没有发现问题。”
兰殊看他一眼,眼底含满了怀疑,不由皱眉道:“没有问题?那你来这做什么?”
她原还以为他是察觉到了什么,特地过来同她交换信息的。
秦陌脚步一滞,面不改色地指了指山顶,“我不能来给神明上香吗?”
“你的香呢?”
“观里不是有香?给足香火钱就可以直接点。”
他一个从来不信神佛的人,竟还知道玉清观里有香。
兰殊凉凉地瞟向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还挺厚?”
秦陌:“怎么说?”
还怎么说。
装聋作哑的本事也越来越强了。
兰殊咬牙道:“今早分开时,不是都叫你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你没想出来,还有脸来见我?”
她明明也很早之前就说过,除了前世的真相,她不想同他有别的往来。
三番两次拒绝,竟都没用。
秦陌低眸思忖了片刻,一本正经道:“总不能干想着,总要出来走一走。”
“那您老慢慢走吧。”
兰殊扭头就朝着山门狂奔而去,溜得简直比山兔子还快。
她一进玉清观就匿了踪迹。这观中楼宇众多,四处绿荫成林,构造十分复杂,秦陌初来乍到,一时半会绝对找不着她。
兰殊走进其中一间寂静观祠中,先凝着眼前的牌位出了会神,而后将祭拜的食物一一摆盘出来,便站在了燃香的灯瓮前,静静握着香柱,朝里面点火。
那三根香柱在火焰的烤炙下冒出了阵阵青烟,兰殊将它们竖握在手上,刚回过眸,只见秦陌已经站在了蒲团前,注视着眼前的牌位。
兰殊不由睁大了双目,咬了咬牙,直接选择了无视他的存在,走过去,径直将香火插到了牌前的香鼎中。
而后回到了蒲团前,朝着牌位下跪祭拜。
秦陌站在一旁,轻声问道:“何时把你父母的牌位接过来的?”
兰殊一开始没搭理他,直到他的目光直勾勾朝她过了来,兰殊跪在蒲团前,若有所感,如芒在背,最终叹了口气,答道:“启儿中榜后就开始安排了。”
按大周律例,像他们这样的罪臣子女,除非脱除贱籍,家中男丁重新登榜入仕,否则无法将父母的牌位接到寺庙受香火供奉,会被视为辱没神明,受到仗责。
这一世启儿有本事,亲自把崔父崔母从义庄接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