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分钟之后到站。”黄益民检查桑超英身体。
“他们没严刑拷打我,除了不自由,其他还好。”桑超英骗黄益民的。当时他和外界无法取得联系,被公安提审,他不承认自己是人贩子,被公安踹了两脚,他马上识时务说自己是人贩子,公安收回了拳脚,下午把自己移送到看守所,他在看守所,给同一间房的人画大饼,他们认了自己当老大,除了吃的不好,睡得不好,反而比在派出所过得舒服。
黄益民不信。
桑超英抬起胳膊嗅了嗅,嫌弃说:“我身上都馊了,我找个地方洗澡,你在这儿等着。”
这趟火车,从沪市开过来的,许多旅客在淮市火车站中转,旅客下了火车,直奔出站口,桑超英拎着行李跑走,身影很快隐没在人流中。
黄益民望着往出站口移动的人群出神。
出站口寻不见一个人的身影,站台上只有他和他找的搬运工,头顶上的淡黄色灯光洒在他们身上,不知为何,给黄益民一种冷清的感觉。
一列货列驶入北沟乡,便停在建在北沟乡的自来水厂水源附近,在那里停了四十多分钟,没有离开的迹象。
桑超英已经回到火车站站台,一列火车驶进站里,他跑过去看,发现是从南方开过来的火车,他停下脚步,抬起胳膊看手表:“已经一点了,货列还没到站,不是晚点在来路上,就是停在淮市郊区,给其他火车让道。”
“最近北上的火车有点儿多。”黄益民最近跟着药厂司机学开卡车,他们到空旷没人的地方学,火车轨道离他学车的地方不远,他注意到北上的火车增多了。
“报纸上不是说马上要开会了嘛,南方领导要上京开会,北上的火车班次增多也不奇怪。”说完,桑超英恍然大悟,货列可能要给上京开会的火车让道。
“有的要等喽。”桑超英说。
黄益民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有人过来请他们到火车站外面等。
黄益民、桑超英对视一秒,笑着领着卸货工出了火车站。
出了火车站,黄益民跟桑超英说:“昨天我跟北哥通话,告诉他,我接到货,先打开一背篼柑子,看看坏了多少,打电话跟他说一声。现在也不知道货列什么时候进火车站,我怕北哥等的心急,先给他打一个电话。”
“我跟你一起去打电话。”桑超英把包甩肩上,跟着黄益民一起去找还没关门的烟酒店。
火车站附近有很多家烟酒店彻夜不关门,两人走进其中一家烟酒店,打电话给林北。
远在石棉县的林北听到电话铃声响了,立刻拿起电话。
招待员被铃声惊醒,见林北接了电话,他侧了一个身继续睡觉。
听到两人还没接到货,林北下意识抓紧话筒,又听两人猜测货列停在哪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给北上的火车让道,林北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换个手拿话筒,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猜领导们进京开会的会议内容。
黄益民、桑超英一致认为这次开会的会议内容是经济,两人猜会议上会不会出现私人工厂、个体户字眼。光想想两人就已经很美了,如果会议上真出现这两个词,黄益民、桑超英能美得飞起来。
黄益民、桑超英的笑声有点儿夸张,烟酒店老板频频朝两人投去目光,两人默默转了个身,背对着烟酒店老板。
两人害怕继续聊这个话题,还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声,那时又被烟酒店老板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两人十分默契换一个话题。
“北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桑超英问。
“这个月1 5号之前回去。”林北说。
黄益民诧异说:“我还没看到柑子,不清楚柑子的坏果率,还不知道到底弄不弄枇杷回来卖……”
说到这里,黄益民停顿了一下,小声问:“北哥,你不打算弄枇杷回来卖了?”
“十成熟的枇杷,最多只能放三天,我弄六七成熟的枇杷回淮市,暂且不考虑坏果率高不高,假设枇杷安全到了淮市,一车的枇杷在路上就已经熟透了,我们卖给市民,市民倘若不能两三天内吃完,很少有人认为是自己的错,大多数人会想我们卖了坏的果子给他们,太影响我们的口碑了。”林北补充道,“枇杷运到南方,成本比柑子高,价格至少比柑子高出一倍,顾客买了枇杷,吃了两三天,剩下的枇杷全坏了,他们会找我们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