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趴在窗口和孙德川打了声招呼, 转身去了办公室, 他掏出钥匙打开锁,推开门走进去。
林聪跑进去探索爸爸给他开辟的新地图。
在外边遇到街道办干部,老成员们十分拘谨, 跟着林北进入街道办大院,他们手脚不知道如何摆放,大气不敢喘,跟在林北身后走进办公室, 青砖围成的墙伫立在四个方位, 满满的安全感,他们小声嬉笑, 目光落在新成员身上,一个个倏然挺直腰背,把行李放角落里,佯装淡定参观办公室。
老旧的球台上放着几副旧球拍,球静静地躺在球拍旁,新成员抱着行李,还在思考他们可不可以坐长凳上,一阵阵风从眼前刮过去,定眼一看,刚刚刮过去的风是老成员,他们为了抢夺球拍已经六亲不认了。
新成员愣在原地,隔壁屋传来打鼓声、唢呐声、二胡声,原来一部分老成员没去抢球拍,直接跑到里屋,见里屋有乐器,就玩了起来。
林北收了大家的户口本、介绍信,他喊林玉章跟他走。
没抢到球拍,也没抢到乐器的林玉章跟着林北走了。
榴城街道被划进市里没几年,家家户户做竹制品,新华路的杨柳村家具厂、木材厂多,整个街道发展的像一个镇子,房子租金十分便宜,又加上徐要要要把这里打造成yellow、du、du乐园,把榴城街道弄得乌烟罩气,直到徐要要锒铛入狱,干部被换了一批,榴城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榴城街道在市民心里留下的坏印象不是那么容易洗去的,导致其他地方的市民不愿意到榴城街道,榴城街道的原著居民能搬离这里就搬离这里了,榴城街道空下来许多空房子,这让榴城街道房子的租金更加便宜了。
成员们买了自行车,上下工十分方便,林北决定在这里给他们租房。
林北为什么知道这里房租便宜,那是因为前几日他每天下午骑车载着他家小孩满城区瞎逛,逛到了这一片,发现这片人少了许多,问了往外租脚手架的张伟,才知道这事。
一个干瘦的老汉坐在店铺门口制作竹椅,林北推车上前问老汉:“阿叔,你知道这一片谁家往外租房子吗?”
老汉是一个老手艺人,女婿继承了他的手艺,女儿在店里看店,他和女婿就在屋后做竹制品。去年五一,徐要要来到榴城街道给小混混当大哥,小混混时常到店里收保护费,日子开始艰难了。再后来,徐要要手下逼这一片家里有门面的男人到地下du场赌博,只要谁不去,小混混就带人到店里乱砸一通,还不去,就抢走孩子。
女婿去了,输光了钱,赌场的人跟着女婿回来取钱,取了钱,被赌场的人带回赌场。
家里实在拿不出一分钱,赌场的人开始逼女婿借高利贷,女婿死活不肯,被剁掉一根手指,流血过多昏了过去。
街坊在巷子里发现女婿,把女婿送到医院,女婿在医院醒了,从兜里掏出一张高利贷借条。
活着没有半点希望,女婿想死,但女婿知道就算他死了,徐要要也不会放过他的妻儿,他不愿自己走的干脆,妻儿留在世上受苦,便买了老鼠药,做饭的时候把老鼠药下到饭里……
一个跟林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拿着妈妈给她做的鸡毛毽子,从后院跑到店里,一个小男孩抓着一根鸡毛,另一只手牵着妈妈的手,跌跌撞撞追姐姐,嘴里姐姐、姐姐喊。
小女孩可烦他了,凶巴巴让他闭嘴。
“姐姐,给姐姐。”小男孩递大公鸡尾巴上的羽毛给姐姐。
小女孩接过鸡毛,不知道想到什么,捏他肉嘟嘟的脸蛋:“你把爸爸给你做的竹蜻蜓送给姐姐,好不好?”
“姐姐,有。”小男孩掉头拽着妈妈往回走,嘴里催,“妈妈,走。”生怕走慢了,姐姐跑到他睡觉觉的地方拿走他的竹蜻蜓。
“臭弟弟,你别那么小气嘛,给姐姐玩一会儿。”这次是小女孩追小男孩。
小男孩想到姐姐的竹蜻蜓被公交车的轮胎碾的粉身碎骨,小腿儿跑出了残影。
姐弟俩吵闹声传到老汉耳中,老汉沧桑的脸突然鲜活起来。
在没有灯光、没有火光的夜晚徒步,会等候到天亮。孩子闹声、笑声告诉整个街道,他们等到了天亮。老汉想到他们迎接天亮那一刻发生的事,还会惊出一身冷汗。
那天饭菜被温在锅里,孩子被饿的嚎啕大哭,女婿死活不肯开饭。女儿跟女婿吵,孩子在旁边哭,女婿脸上失去了血色,颤抖着手打开锅盖,正要摆饭,徐要要被抓的消息传开,女婿竟抱住女儿哭出声,又胡乱抹掉眼泪,端大铁锅跑出门,等女婿再次出现,铁锅没了,怀里多了两挂鞭炮,女婿喜气洋洋放完鞭炮,带着全家去吃路边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