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刚把架车停在院子里,他娘牵着儿子进来。
“爸。”林聪响亮喊,被自己的声音震的脑袋嗡嗡响。
林北响亮应一声,掏出象棋和茶叶,他蹲下来,林聪跑过来,一手拿一样东西,挤到林北怀里坐下来。
林北顺势把他抱起来。
“你要去池塘那边?”徐红英问。
“嗯,你给你买了一个发箍,还有一个兜头发的发卡,就在包里,你自己拿。”林北说。
徐红英嘴里念叨她这么大年纪了,不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是她的声音是欢愉的。她抿嘴笑了一会儿,又说:“好好也在那里,你去吧。”
林北点头,抱着林聪离开。
他特意绕了一个大圈,经过刘寿利家门口,他停留片刻,眼睛没有任何波动听刘寿利娘骂赵娣,又经过赵娣家门口,他遇见了赵娣的弟媳。林北已经可以确定刘寿利回来了,这一世,刘寿利和赵娣依旧成了夫妻,只是这次刘寿利是强|J|犯,刘寿利家花了三百块钱,刘寿利摆脱了牢狱之灾。
林北笑出声,把上辈子受的委屈通过笑声发泄出来。
“爸爸。”林聪拱林北脖子。
小光头长出了头发,短短的、绒绒的细发在林北脖子上打圈圈,林北有些痒,笑得颤抖。
父子俩慢吞吞来到池塘。
林北把林聪放下来:“你把象棋和茶叶拿给爷爷。”
林聪点头,哒哒哒跑两步,小手儿高高举起:“爷爷。”
林志炳觉得自己命苦,要照看几千尾黑鱼,又要照看上百只鸭子,畜牲都没有他辛苦。他边喂鸭子边抱怨,听到小孙子的声音,他慢吞吞抬头,他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定眼看,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眼睛死死地黏在小孙子手上,他掀桶屁股,鸭食“哗”一声落地,他把桶往地上一扔,跑起来竟和年轻小伙一样,来到林聪面前。
“是给爷爷的吗?”林志炳紧张问。
“嗯。”林聪把东西交到爷爷手里,转身跑回林北身边。
林志炳视若珍宝抚摸象棋,又低头嗅茶叶的香味。
林北环视一圈,没有发现余好好的身影,问道:“爹,好好呢?”
“你六叔发羊癫疯砍枣树,听说你六婶拍手叫好,两口子脑子都坏掉了。”林志炳气恼说。
“爹,我问你好好呢?”林北无奈问道。
林志炳喷林北:“你别打岔,听我继续说。你六婶摘了两大筐枣子,喊好好过去拿枣子。”
“……爹,我回去喊人陪你下象棋。”林北捞起林聪就跑。
林志炳眼神幽怨。别以为他没有看出来,狗日的小儿子跑回去看热闹去了。
他转身对着池塘、水塘叹气,他养鱼、看鸭子竟然生出了蹲监狱的错觉,在整个莲花镇找,恐怕找不出比他更可怜的老父亲。
林北跑到大路上,扭头眺望池塘,问儿子:“聪聪,爸爸不在的这段时间,奶奶有没有骂爷爷?”
“奶奶说爷爷以前享福,现在还债。”林聪搂住林北的脖子,小身子往上窜了窜,脸颊搭在林北的肩膀上。
林北心里有了底,他爹应该没有碰酒,否则他娘不会说出这番话。
父子俩来到林志昆家门口。
林志昆家院子里挤满了人,他伯他叔正指着几个堂兄弟开骂,他奶眼睁睁看着她的孙儿被儿子骂,居然没有制止,林北想林志昆砍枣树一定和几个堂兄弟有关。
余好好无意间扫到林北,她挤出来,拽着林北小声说:“他们来六叔家打枣子,分枣子起了争执,互相骂娘骂奶,六叔碰巧撞见,叫他们跟奶道歉,他们不愿意,还伸长脖子比赛骂娘骂奶,比谁的声音洪亮,六叔一气之下砍了枣树。奶听说后,气死了,说了六叔一句不该拿枣树撒气,六叔一声不吭进屋,在屋里生闷气呢。”
“我进屋看看。”林北把林聪交给余好好。
林志昆听到推门声,他抬头,林北喊六叔,遭到林志昆一记白眼,他连忙改口喊村支书。
“别,千万别叫我村支书。我这个村支书就是一个豆包,你们给点脸,我勉强还是一个干粮,若你们不给脸,我就是一个屁。”林志昆老阴阳怪气了。
不管他叫不叫村支书,他都有错,林北在心里吼他太难了。
林志昆意识到他不该把气撒到林北身上,僵硬转移话题:“我听你爹说你最近赚了几个钱,”说到这里,林志昆眼里陡然窜起火苗,“小北,不管你走到哪里,或者赚了多少钱,你要记住你是农民的儿子,国家分给你土地,你就要对得起国家对你的信任。你看看你这些日子,不管稻田地里的草,你像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