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弘远瞳孔颤动，好半晌后，低下头，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拢，抓皱长袍。
“徒儿……谢过师父。”
庄青鱼合上书，再问他：“那你愿意和为师说说，为何独自望月吗？为师觉得，宗主并不了解你的心境。”
因为翟弘远睹月忧思时，她从他眼里看到的不是思念，而是杀意。
翟弘远抿紧唇瓣，片刻后回答：“我在想，我何时才能够成为仙帝。”
“五十岁的金仙境初期修土，天赋已是极高。”
“还不够。”
他还有太多，想杀又无法杀的人。
“怎么说？”庄青鱼继续问。
翟弘远这次却只是摇摇头，“师父，别问了好吗？”
知道的太多，对她没有好处的。
庄青鱼也不逼他，只说：“为师即将步入天仙境，成为仙帝的时间，或许比你早。”
翟弘远指尖微颤，对上她的平淡的眼神。
只听她继续说：“你可以等我成为仙帝，再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
“……师父？”
庄青鱼笑容浅淡，声音平和，“天色不早，如果没什么事，就回去休息吧。”
说罢，她收书起身，雪白衣袍顺势垂下。
缎面流光。
宫殿光晶照耀下，她长袍上的绣纹若隐若现，洁白得好似翟弘远夜里坐在屋檐上看到的那抹月光。
“师父！”
翟弘远伸手，抓住她的外袍边沿。
庄青鱼脚步停顿。
“何事？”
翟弘远看看手里的雪色缎袍。
他敢顺着月光看月亮，却不敢顺着这衣袍看人。
“师父，不要再私下与宗主共处一室。你与我母亲，生得有几分相似。”
说完这话，翟弘远的手无力垂下。
他不敢抬头，不敢看师父听到这话后的厌弃表情。
庄青鱼的声音却依旧平和，“皮囊而已。”
这只是她随意幻化出的一副外形，若真与他母亲有几分相似，实属巧合。
庄青鱼抬手，手心落在他头顶。
“不过还是多谢你提醒，为师会注意的。”
翟弘远坐在位置上，仰头看向她，只觉这殿内的光亮得刺眼。
他看不清师父的模样，只记下了她手心的温度。
“回院休息吧。”
庄青鱼收回手，回她寝殿。
殿中只剩翟弘远，木讷地坐在大殿主位旁，看向手心。
夜间第一缕月光穿透云层，打在大殿台阶上。
翟弘远侧目望去，再缓缓抬手。
皎月洁白，也不过如此。
……
第265章 他显得太多余（1）
各宗峰主长老偶尔带弟子外出历练，此事寻常。
庄青鱼带潜鳞峰弟子外出时，宗主翟明赫亲自过来潜鳞峰看了看，送些防身法器。
此举让潜鳞峰不少弟子感激涕零，心中暗暗立誓，此后要为万锋宗效力终生。
人群中唯有杜冉和宫翎，接下法器后面色古怪。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一样的担忧。
听说这位翟宗主后院夫人不少啊。
这么老的人，不能对青鱼一个孩子动歪心思吧？
——
照例对潜鳞峰弟子说些激励的话，翟明赫看看偌大一座潜鳞峰，边走边聊：
“这座山峰许久没有峰主管理，从前荒芜杂乱，今日细看，庄长老打理得很不错。”
“峰上弟子勤奋，每日洒扫。”
庄青鱼态度疏离。
但她向来如此，万锋宗内长老弟子都已习惯，翟明赫也没放在心上。
翟弘远全程跟在庄青鱼身后，寸步不离。
翟明赫看向身侧，说话随和，笑道：“弟子勤奋，那也是你教导有方。”
“宗主谬赞。”
将翟明赫送下山，庄青鱼停下脚步，“多谢宗主今日给潜鳞峰弟子送来的法器丹药，即将出发，就不多送宗主了。”
“好，你去忙。”
翟明赫微微颔首，看向翟弘远，叮嘱他：“远儿好生跟在你师父身边历练，多多学习，勿要懈怠。”
“是。”
翟弘远一如往常般应下，声音里并无多少情绪。
但在翟明赫走过来，抬手拍他肩膀时，庄青鱼清晰看见翟弘远低下头，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
“宗主放心，我会顾好弟子们的安全。”
庄青鱼打断他们父子间的相送，看向翟弘远。
“弘远，该出发了。”
“是，师父。”
翟弘远顺势退开，跟随庄青鱼，朝翟明赫拱手一礼。
“宗主慢走。”
翟明赫朝两人点点头，最后叮嘱一句“路上当心”，转身离开。
他走远后，翟弘远的眉眼才温顺下去。
神色也不似刚才那般紧张。
“师父，宗门附近恶鬼游行，全靠阵法阻挡。此行离宗，带的弟子全是金仙境初期，趁早出发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