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想了想,最终在拍照的时候,还是把自己龇着的大牙收回去了。
虽然领奖台和场地比较简陋,但奖牌倒还算有分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剥开来里面就是不好吃的廉价巧克力。
广播里播报着最新一场比赛的运动员成绩,模糊之间,能听到一句:“男子跳高,第三名,高二(4)班,秦淮。”
秦淮用食指勾着奖牌的绶带,哼着不知道什么调子的曲儿,蹦跶着往看台的方向去了。
/////
秦淮刚走到看台下的过道,就听时含沙在上头喊道:“哎哟!咱们班第一块牌儿回来了!快!鼓掌!”
闻言,秦淮这脑袋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最后在震耳欲聋的掌声里,他选择点着头弯着腰地回到自己班的观众席里。
在路过时含沙旁边时,时含沙从脚边的一个泡沫箱里拿出了一根奶油巧克力的雪糕,塞进他手里,让他坐到后面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去休息会儿。秦淮小声说了句“谢谢老师”,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上午的时候,他的位置还是太阳最晒的地方,但一到下午,太阳变了方位,看台后面种着的一排梧桐树就能遮出一大片阴凉,越到傍晚,就越凉快。
秦淮坐下来,拆开雪糕的包装,直接张嘴咬了一大口。
雪糕被冻得很硬,应该是刚买回来不久就被放进泡沫箱镇着了。一口下去,一大团酥脆的巧克力壳和冰冷的冻奶油黏在温热的口腔内壁上,十分刺激。
秦淮被冰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就在这时,吕一哲回来了。
他的头发看起来比平时还要乱,胸前用别针别着的号码牌也歪歪斜斜,白色的夏季校服上脏兮兮的,仿佛刚从泥地里爬出来。秦淮看了一眼,觉得有点辣眼睛。
“我靠!我他丫的摔飞了!吃了一嘴沙子!累死我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你要死别死我这儿。”
秦淮丢下一句话,身子往旁一侧,躲过了向他扑来的吕一哲。
吕一哲趴在台阶上,半死不活地指着秦淮,控诉他无情无义、冷血禽兽。秦淮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继续吃雪糕,问他道:“第几?”
吕一哲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黄铜色的奖牌,转着调子唱道:“小生不才,才拿第三……”
“叮——”
清脆的一声响,吕一哲一抬头,发现秦淮手中也拿着一块黄铜色奖牌,正晃悠着和他手中的那块相撞。
秦淮说:“勉勉强强,能和小爷平起平坐了!”
/////
开运动会的这几天,一到晚自习,教室里都看起来特别空,除了住校的学生,走读生大多数都请假了。毕竟这两天不上课,作业布置得也少,比起要在教室里规规矩矩坐正了写作业,不少人还是更喜欢在家里用奇形怪状的坐姿写作业。
就比如秦淮,他只要在家,十分钟之内能换七个坐姿,就差边走边写了。
“哥!”
秦漾趴在餐桌上,面前摊着五六本书,桌面上都找不出个空地方来。她有些不满地看着在沙发上咕蛹的秦淮,忍不住出声制止道。
闻言,秦淮撑着沙发靠背坐起来,端端正正地捧着练习卷,低眉顺眼的,不动了。
“叮咚!”
倒扣在茶几上的手机发出一声消息提示音,伴随着轻微的震动。秦淮伸手拿过。
他的手机膜上有不少裂痕,最严重的是右下角的一块,呈蛛网状蔓延。
秦淮点亮屏幕。
他的屏保是秦漾的照片。照片上的秦漾年纪还很小,头发稀疏却蓬松,脑袋顶上扎着两个冲天的小辫子——这辫子是秦淮扎的。
屏幕底部的消息气泡上显示着一条好友申请——“。”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秦淮不记得有谁来问自己要过联系方式,于是直接按下了“拒绝”,重新关掉手机,把它倒扣到了茶几上。
一分钟不到,消息提示音又响了。
秦淮拿起手机,发现还是那个人的好友申请,申请时间是“刚刚”。
这次秦淮没有立刻摁下“拒绝”。
这个用户名称只有一个句号的人,他完全没有什么印象,而且看添加方式,这个人是直接搜索账号找到他的。想到这里,秦淮带着一丝好奇,点开了这个人的朋友圈。
按理来说,用户名都这么敷衍的人,应该是没什么兴致发动态的,但这个人的朋友圈里居然能看到不少照片。
有墙角,有树枝,有丢在地上的、已经被踩得烂掉了的烟蒂,还有脏兮兮的河,和翻着白肚浮在水面上的鱼。这些照片没有配文案,也毫无构图可言,秦淮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在对着这些难以理解的图像思考了两分钟之后,秦淮返回好友申请界面,再次按下了“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