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吞咽了下干涩的喉咙,竭力把目光凝聚在她脸上,仿佛这样就能看见她。
“放你去他身边,比杀了我痛苦。”
他的语气很低,很轻,“那要不然,你杀了我吧,不然我不允许你走。”
“你凭什么……”木宁隐忍着,“顾知胤,我现在看不懂你了,你正常一点好不好。”
“我就是这样啊,宁宁。”
他伸出手,在空中盲目抓着。
挥了两下,抓到了她的裙摆。
他紧紧捏在手里,“求你了,别丢下我。”
他侧着脸,声音嘶哑,滚烫的眼泪湿了枕头。
木宁心头酸涩,“你别这样。你能不能别这样软弱?”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她简直看不下去了!
仪器让他躺在床上动弹不了。
他伸手努力去够她,“把手给我好不好。”
“我想牵着你。”
木宁闭了闭眼,想起顾淮安的羞辱,想起他每晚做噩梦惊醒,在睡梦中痛醒。
想起他在黑暗中摸索爬行。
想起他曾经众星捧月,现在像滩扶不起的烂泥。
想起这一切一切的遭遇。
她不能看他这样了,不能让他继续颓丧下去……
她咬牙心一横,狠心得把裙摆从他手里拽出来。
冷冷开口,“顾知胤,是你让我滚的,现在我滚了。”
“我也没处可去,路德先生愿意收留我。”
“治不治是你的事情,你想一辈子瘫在这,那就瘫,想死那就去死。”
“我还要好好活着,如果你不想振作起来站在我身边,那你就放我离开。”
“我警告你一句,你要是死了,我就立马找个人结婚,反正你死了,也不会知道我跟谁在一起。”
木宁说完,决绝地走了。
…
顾知胤从医院回来后,在木宁的房间里待了三天。
他什么也不做,就抱着木宁的照片,坐在床上发呆,饭菜都是佣人端上去的,也没见怎么动过。
他又看不见,摸着木宁的照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天了,没说一句话,人消瘦的厉害。
旁人跟他说话,他没有反应,整个人抽空了一样。
死不了,又活不下去的状态,就是他这样吧。
佣人想起了那天在医院,木宁走之后,他爬到了窗户上,幸好护士进去的及时。
佣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敲门,“顾先生,有些话,我想跟你说,关于木小姐的。”
顾知胤让她进来了。
“顾先生,你们去复查的那天,木小姐扭伤了脚,她不让我告诉你。”
顾知胤眉心抽动,总算有了反应。
佣人继续说:“您每天喝醉,都是木小姐给您擦的身,换的衣服。”
“那些被您摔在地上的饭菜,都是小姐亲手做的,她说要给您调养身体。”
“你每次心情不好,摔东西的时候,小姐就在旁边看着,有一次,您砸到了她……”
顾知胤呼吸一滞。
“为什么……不跟我说。”
“是木小姐不让我们说。”佣人害怕地说道。
顾知胤眼眶红了。
她的伤心难过,他一无所知。
顾知胤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看不见。
“木小姐说您承受的伤痛够多了,不能再让您担心,害怕您会自责内疚,所以她才没有告诉您。”
“她说这些都不是您的错,她理解,也心疼您,这段时间您暴躁敏感,她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维护您的自尊心。”
“我想,木小姐是不想看您这样堕落下去,才离开的吧。”
他自暴自弃的这段时间,木宁没有放弃他,他却一直在拒绝她的好意,糟蹋她的心思。
三言两语就对她不耐烦,心情不好就对她发脾气,说了多少难听的话,他都不记得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自我麻痹,对她疏忽冷淡,没去管她怎么样。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想让她来打扰。
他还为了气走她,故意找她的茬,仿佛只要她不出现,他就不会想起那个孩子的死。
他躲着她,她感觉的到,因此她尽量在别墅里不发出声音。
这些天他们没有睡在一起,她那么爱哭鼻子,是不是经常躲在被子里哭?
“顾先生,小姐没收您的药,您朝她发了火,那次她哭了好久,第二天眼睛都是肿的。”
“她走的头天晚上,您喝醉了,我在门外听到你们吵架,您说……让小姐滚。”
顾知胤蓦地怔住。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她滚,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他反应有些激烈,脑海里完全没有印象。
佣人瑟瑟发抖,“可是我在门外,清楚地听见了呀。”
顾知胤头剧痛,猛的想起来,木宁从医院离开时,说得那番话。